在伊朗, 左邻右舍看似不相干, 个人关门过自己的日子, 其实你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处在周围锐利的目光的监控下, 我看美国电影, 见人家的窗上没有窗帘, 特别是那种高楼大厦的公寓房, 落地的大窗, 可以一览窗外的美景, 我就在想, 美国人不是很在乎隐私的吗, 这样的窗户, 不是每天为他人上演着生活的真人秀吗? 这样没有窗帘的窗户, 在全伊朗也不会找到一扇, 伊朗的窗帘店很少有倒闭的, 我去过的窗帘店, 十几年了, 还都是生意兴隆, 常常是顾客盈门, 窗帘是每个伊朗人家内部装修的主要的一项投资, 既美化了家庭环境, 又挡住了外面好奇的目光.

  伊朗人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 一是出于好奇, 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外国人, 他们不仅要窥探, 更是要明目张胆地打听你的隐私, 即使是陌生人, 一旦和你搭上腔, 那一定是要把你的来历问个明白; 二是出于无聊, 生活太平淡无奇了, 特别是那些家庭妇女, 窥探和议论别人的生活, 可以给她们自己无聊的日子添加一点佐料; 还有就是一些有着嫉妒等阴暗心理的人, 不仅窥探, 还要搬弄是非, 唯恐天下不乱, 我就遇到过这样的变态的邻居.

  那时我刚来伊朗两三年吧, 在一家伊朗人的贸易公司工作, 老公出海, 一走就是几个月 .我租的房子在一幢四层小楼里, 我们在三楼, 一楼和四楼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二楼是一对30多岁的夫妇带着两个孩子, 两个人都不工作, 不知道是靠什么生活, 反正我从不打听别人的事儿, 好像生活得还不错, 只是那男的时常在家里大吼大叫的, 那女的很老实的样子, 听不到她的声音, 我和他们也没有来往, 只是在楼道里遇见了打个招呼而已.

  有一次我老公出海几个月回来了, 二楼的邻居忽然请我们去吃午饭, 饭后说请我们看他们到伊朗北部游玩的录像, 看着看着, 镜头里突然出现了楼下的停车库, 在我的雷诺小车旁, 停着一辆特殊牌照的白色大奔, 男邻居回头跟我老公说:"这辆奔驰车是你老婆的朋友的 ,我没事拍着玩, 正好拍到这辆车, 觉得很漂亮."

  我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 那是大使馆老战的车, 那天他来找我一起去办什么事, 来得早了些, 我就请他上来坐了会儿, 他怕车子停在外面被人划了, 我就让他停进车库, 没想到这个邻居马上拿了摄像机拍了下来, 又耐心等到我老公回来, 我说他为什么会请我们吃饭, 我们几乎不怎么认识, 原来是精心安排了要看一场我们夫妻争吵的好戏, 可惜让他失望了, 我老公看了没有任何反应, 回家后连问都没有问我, 倒是这件事给我敲了警钟, 以后我一个人在家时绝不请男性朋友进家门, 本来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但免不了邻居们会浮想联翩, 伊朗人对两性关系极感兴趣, 动不动就往那上面联想.

  这个变态的邻居的老婆两年后自杀了, 她如此毅然决然地扔下两个年幼的儿女, 可见对丈夫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那男的倒是无所谓, 可以很快再娶, 只是两个孩子太可怜了.

  我后来又搬了几次家, 和伊朗邻居的关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如果一幢楼里有五家以上的邻居, 我就不记得人家姓甚名谁, 在别的地方见到, 我可能都不认识人家, 但我知道我的邻居们对我的生活是极有兴趣的, 我每日进出, 或是有朋友来往, 很多家的窗帘在那时都会被轻轻地拨到一边, 我都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到我身上的目光, 真不是我敏感和夸张, 因为时常他们会问我: 某天某日那个来你家的中国女孩儿是你的妹妹吗? 你是不是又电视购物了, 我看见他们送货来了; 昨天上午你出去忘了关门了, 你走了以后我下去关的; 你这几天是不是有工作了? 我看见你天天同一时间出门呢!

  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 这些无聊的人们难道每时每刻都要站在窗前或趴在门上的猫眼后吗? 不是太耽误事儿了吗? 我想下次遇到她们再来向我汇报我自己的行踪, 我一定要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