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怡红院夜宴有哪些人参加？她们的座位顺序如何？这些一直是困扰《红楼梦》读者的问题。其实参加夜宴的人员和她们的座位顺序在书中都有交待，只要稍加留意和思考，这些问题并不难弄清楚。

先来看看有哪些人参加。

庚辰本第六十三回中，怡红院里的丫鬟们凑份子办宴会为宝玉庆寿，袭人笑道：“你放心，我和晴雯、麝月、秋纹四个人，每人五钱银子，共是二两。芳官、碧痕、小燕、四儿四个人，每人三钱银子。”怡红院里的丫鬟有八个人参加了夜宴，分别是袭人、晴雯、麝月、秋纹、芳官、碧痕、小燕、四儿。加上宝玉，怡红院里共有九个人参加了夜宴。

小燕提议请宝钗、黛玉、探春一起参加她们的宴会，探春又命翠墨同了小燕去请李纨和宝琴二人，袭人又死活拉了香菱来。

史湘云与薛宝钗住在一起，但书中没有专门提到请史湘云，然而史湘云又实际参加了夜宴和掣花签。史湘云是如何到怡红院的？这要根据上回的描写来分析。在第六十二回中，怡红院中午举办宴会为宝玉祝寿，史湘云因吃醉酒而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众人看了，忙上来推唤挽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湘云被众人唤醒后，湘云低头看了一看自己，方知是醉了，连忙起身挣着同人来至红香圃中，嗽过口，又吃了两盏酽茶。探春忙命将醒酒石拿来给他衔在口内，一时又命她喝了一些酸汤，方才觉得好了些。宝钗等吃过点心，各自取便说笑不一。探春便和宝琴下棋，宝钗岫烟观局。林黛玉和宝玉在一簇花下唧唧哝哝不知说些什么。在这个场景中却没有见到史湘云的身影，此时史湘云应该还在醉酒中，正在怡红院里酣睡。因史湘云就在怡红院里，夜宴请人时就没有再提到史湘云。睡了一个下午，史湘云的酒劲基本已经消了，晚上听到宝钗、黛玉、探春等人来怡红院后，自然也就出来了。

翠墨虽然与小燕一起去请李纨和宝琴，但因其他小姐都没有带丫鬟参加夜宴，故探春也没有带翠墨参加夜宴。这样算来，请来的客人共有七位，分别是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贾探春、李纨、薛宝琴和香菱。怡红院本身有九人，加上请来的七人，参加怡红院夜宴的人一共有十六位。

炕上原有一张桌子，薛宝钗、林黛玉等人来后，“炕上又并了一张桌子，方坐开了。”也就是说，她们是将两张方桌并在一起，围成一圈坐的。这十六个人的相对位置及顺序可以采取多种方法进行确定。掷过骰子人的相对位置可以根据骰子的点数确定。按顺时针将每个座位依次编上序号，从1编到16。现在以第一个掷骰子的晴雯的座位号为1，看看其他人的座位号是多少？

晴雯首先掷了个五点。从晴雯的第一号座位数起，数至宝钗，宝钗的座号应该是5。

宝钗掷了个十六点，数至探春。从宝钗的第5号座位数起，第十六点应该是4号座位，即探春的座位序号为4。

探春掷了个十九点，数至李纨。从探春的4号座位数起，第十九点应该是6号座位，即李纨的座位号为6。

需要说明的是，庚辰、蒙府、戚序本均为探春掷了个九点，己卯本、甲辰本为十九点。如果是九点，数至李纨，李纨则坐在丫头们的中间，即与袭人一样坐在炕沿下。这显然与李纨的身份地位不符，九点应是错误的。如果按十九点，李纨则坐在宝钗左边的位置上，符合其身份地位，故此处采用己卯本的说法。

李纨的花签注云：“自饮一杯，下家掷骰。”李纨直接将骰子过与下家黛玉。李纨的座位号为6，黛玉的座位号就是7。

黛玉掷了个十八点，数至湘云。从黛玉的第7号座位数起，至湘云处，应该是第8号座位，即湘云的座位号为8。

湘云掷了个九点，数至麝月。从湘云的第8号座位数起，第九点是第16号座位，即麝月座位号为16。

麝月掷了个十九点，数至香菱。从麝月的第16号座位数起，第十九点是第2号座位，即香菱的座位号为2。

香菱掷了个六点，从香菱2号座位数起，第六点则是第7号座位，而上文已经指出，黛玉的座位号正是7。

黛玉掷了个二十点，数至袭人。从黛玉的第7号座位数起，二十点就到了第10号座位，即袭人的座位号为10。

宝玉、宝琴、秋纹、芳官、碧痕、小燕、四儿这六个人没有掷到骰子，她们的座位序号可以根据相关描写进行判断确定。

湘云的花签注云：“只令上下二家各饮一杯”，“恰好黛玉是上家，宝玉是下家。”黛玉的座位号为7，湘云为8，宝玉的座位号就是9。

宝琴的身份地位在探春与香菱之间，其座位也应该在她们之间。香菱的座位号为2，探春座位号为4，宝琴座位号就应该为3。

再来看秋纹、芳官、碧痕、小燕、四儿的座位号。

凑份子时，袭人、晴雯、麝月、秋纹每人五钱银子，芳官、碧痕、小燕、四儿每人三钱银子。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四人是大丫头，芳官、碧痕、小燕、四儿四人是小丫头。大丫头应该与大丫头坐在一起，小丫头应该与小丫头坐在一起。

先看看四个大丫头是如何坐的。

晴雯座位号为1，袭人的座位号为10，麝月为16。晴雯与麝月紧挨着，但袭人则与她们相隔了好几个人。四个大丫头中，晴雯与麝月紧挨着坐。现在关键是秋纹是挨着袭人坐还是挨着麝月坐？

“宝玉先饮了半杯，瞅人不见，递与芳官。”表明芳官的座位与宝玉的座位挨得很近。芳官吃醉酒后，袭人将其扶到宝玉之侧睡下，这也表明芳官的座位与宝玉很近。宝玉的座位号为9，第10号是袭人，离宝玉最近的位置应该是袭人的下家。芳官应该紧挨着袭人坐在第11号座位上。如果大丫头们坐在一起，秋纹没有挨着袭人坐，就是挨着麝月坐，即秋纹的座位号应该为15。

袭人与秋纹中间相隔四个人，应当是芳官、碧痕、小燕、四儿。凑份子时袭人说：“芳官、碧痕、小燕、四儿四个人，每人三钱银子。”夜宴时也应该按这个顺序就坐。芳官紧挨着袭人坐，袭人的座位号为10，芳官的座位号就是11，碧痕、小燕、四儿的座位号应该分别为12、13、14。

根据以上每人的座位号，按顺时针排列依次为：晴雯、香菱、宝琴、探春、宝钗、李纨、黛玉、湘云、宝玉、袭人、芳官、碧痕、小燕、四儿、秋纹、麝月。

现在再来看看她们各自所坐的方位。

北方的炕分通长炕和不通长炕两种。通长炕一般建在正房和大房间里，称之为大炕；不通长炕一般建在侧房和小房间里，称之为小炕。通长炕三面靠墙，另一面是炕沿；不通长的炕两边靠墙，另两面是炕沿。

通长炕靠墙的三面都可坐人。不通长炕既可两面坐人，也可三面坐人。至于不靠墙的另一面，人是坐在炕上，还是坐在炕下，那要看实际情况而定。如果炕上只放置一张炕桌，三面坐人当然没有问题。但如果炕上放置两张炕桌，有两面因空间太小就不能坐人，另两边的人只能坐在炕沿下。

怡红院里的房间不会是大房间，其中的炕应该属于两面靠墙的小炕。夜宴时是两张炕桌并在一起的，炕上只有两面能坐人，其他人只能坐在另两面炕沿下。

如果炕上只能两面坐人，坐在炕上的当然首先是主子们，丫鬟们只能坐在炕沿下。参加夜宴的十六个人中，其中主子八人，丫鬟八人，正好主子坐两面，丫鬟坐两面。因此主子们全部坐在炕上，丫鬟们全部坐在炕沿下。“袭人等都端了椅子在炕沿下一陪。”这句话也证明了袭人等丫鬟们都坐在炕沿下，主子小姐们都坐在炕上。

至于每个人坐的具体方位可以根据书中描写确定。

宝玉说：“林妹妹怕冷，过这边靠板壁坐。”靠板壁最暖和，表明板壁离房门最远，炕的对面就是房门。宝玉叫黛玉“过这边”，表明宝玉与黛玉都是靠板壁而坐。

北京地区的房子一般都是坐北朝南。现假设举办夜宴的这间房子也是坐北朝南，其炕紧靠北面和西面的墙壁，就可以确定她们的各自方位了。

如果按炕紧靠北面和西面的墙壁来安置座位，宝玉和黛玉就是背靠北脸朝南而坐。夹在他们中间的湘云自然也是如此。

但除了宝玉、黛玉、湘云外，其他主子小姐并不是靠板壁而坐，即她们不是与宝玉、黛玉、湘云三个人坐在桌子的同一侧，而是分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香菱身为侍妾，是半个主子，身份高于丫鬟，且是请来的客人，因此不能与怡红院里的丫鬟们一起坐在炕沿下，应该与主子小姐们一起坐在炕上，即坐在探春等人一侧。但因其身份地位低于其他主子，应该坐在炕的最末端。

根据以上分析可知，她们的座位布局应该是这样的：参加夜宴的十六个人中，八个主子坐在炕上，八个丫鬟坐在炕沿下。坐在炕上的，靠板壁面朝房门的有三个人，另五个人坐在炕的另一侧。坐在炕沿下的，与炕上的座位相对应，背对房门脸朝板壁的有三个人，剩下五人坐在另一侧炕沿下。如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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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张广文 制图：眭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