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英语句子结构中的时态语素

宋国明

        前几日写了一篇短文，批评国内语法书错误解释虚拟语态部分用法一事。虽然我不愿意由此把敝博变成一个讨论英语语法的学习园地，但网友小奶豆包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我猜也许有人有兴趣听我再啰嗦一段。今天正逢周末，虽然屋外春光明媚，但学问事大，我就试试回答吧，答完了再去买菜，冰箱都空了，而且今天鳄梨跟草梅还在打对折，去晚了可不成！问题：

宋老师，虽然您明令禁止提问，但我对您说的“时态语素”非常好奇。斗胆一问，望见谅。我们学英文的时候，句子的基本结构是：“主语＋动词＋宾语”，时态都是反映在动词上的，比如过去时就是“动词＋ed”。从来没有说表示过去式的“ed”在主语和原形动词中间的。能否请您说明一下？
谢谢！

         哎，“明令禁止”四字实在是言重了。我恳辞提问的原意是怕讨论语法惹人厌烦，不如谈谈留学考试、校园生活、吃喝旅游什么的。但豆包妹妹所问的不是虚拟语态具体用法，关于那些，网上例子多得是，她问的是我在上篇文章里提到的英文句子基本结构，这算是涉及根本的“大哉问”，值得跟诸位对英语语法有兴趣的朋友们聊聊。故为文。

        容我先把前一篇文章里按现行句法理论分析的句子结构重复于（1）。说得具体一点，（1）把表示时态者如-ed、人称语素者如-s跟动词分开成一个单独的句法单位，而且把它们放在动词前面另一个位置了，这种理解跟我们初中上英文时老师教我们在动词上直接动手变化时态，如加-ed、-s等，在观念上很不一样，传统说法显示于（2）。

1.    （that）主语 ＋ ［时态语素］＋ 动词（原形）＋ 宾语／其它

2.  （that）主语 ＋  动词-ed/-s ＋ 宾语／其它       

        （1）和（2）的最大区别在于：根据传统说法（2），动词出现在一个位置，时态就在那里直接变化；而（1）主张时态在句中有它自己的位置，跟动词的位置不同。拙文的目的在于说明（1）的结构比较能解释英语句中与动词有关的词序问题，而传统的（2）不能。

        为了便于讨论，我把这些所谓句中的“位置”取个代号，那个动词出现的位置就叫V，时态语素的位置叫T 。所以（1）的结构可以重新用代号表达如下：

3. （that）主语 ＋ ［T时态语素］＋ ［V动词］＋ 宾语

         不管是什么句子，T、V这两个位置雷打不动，依序排在那儿。又，时态语素不是个独立的字，按构词的要求，得附着于别的词一块儿念。至于怎么附着，现代英语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从T到V，另一个是从V到T。前者是把时态往后移到动词那儿，跟它结合一起念，后者是把动词提前到时态语素那个位置，效果相同。但我们怎么知道谁移到哪儿了？这很简单，只消在T和V中间加个字不就看出来是谁往哪儿移了吗？例如，（4）句里动词之前加了个频率副词often。

     4. a. John［T时态语素（现在式）］＋ often ［V be］＋ late

         b. John［T时态语素（现在式）］＋ often［V arrive］＋ late

         c. John is often late. (＝4a，不说John often is late.)

         d. John often arrives late. (＝4b，不说John arrives often late.)

        助动词be是从V往前移动到T位置的（另一个助动词have性质亦同），所以在（4c）中它以现在式第三人称的形式is出现，而且是在副词often的前边。与be相对，一般动词架子大，不动如山，是让时态语素往后移的，也就是从T到V，所以（4d）中动词arrives出现在often的后边。若没有两个位置，我们很不容易解释副词often为何忽左忽右。

         有没有时态语素从T往V移动受到阻碍的时候？有，在否定句的情况，否定词not会阻碍时态语素后移到V位置与一般动词结合。不过这并不造成问题，现代英语有个简单的解决办法，那就是直接在T位置填入一个纯功能性（无语意）的助动词do，这个助动词的唯一作用就是让时态语素找到一个能让它现身发音的“主儿”。注意，助动词be（还有have）照旧从V前移到T，不受否定词not影响。请参考下例：

     5. a. John［T时态语素（过去式）］＋ not ［V be］＋ late

         b. John［T时态语素（过去式）］＋ not ［V arrive］＋ late

         c. John was not late. (V前移到T不受否定词not影响。)

         d. John did not arrive late. （从T后移到V受影响，只能在T位置填入助动词do）

        有的时候这个助动词do在肯定句也可以填入T位置，表强调，例如：I do want to go。所以，从以上否定句和肯定强调句语料里，我们可以看出时态语素是不一定需要跟动词结合的，它可以表现在助动词上。这也是将时态语素和动词分开对待的另一原因。

        如果您学过法语就知道，法语的句子结构跟英语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法语的主要子句中不分助动词、一般动词，一律采取从V前移到T的方式来结合动词和时态语素。从下列法语句子中，可以看出频率副词souvent（= often）固定出现在动词右边。另，法语的否定词pas（= not）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用不着填入类似do的助动词来帮忙。

     6. a. Jean est souvent invité. (John is often invited.   从V到T)

         b. Jean arrive souvent en retard. (John often arrives late.    也是从V到T)

c. Jean n’est pas invité. (动词从V到T不受否定词pas影响。)

d. Jean n’arrive pas en retard. (动词从V到T不受否定词pas影响。)

如果您熟习其他印欧语言，您也会注意到从V前移到T是让动词与时态语素结合的最常见办法，也包括古英语、中世纪英语。比如以前说：I know not …，现在只能说I do not know…。

        除了直陈式时态和人称，还有什么词或语素可以出现在T位置呢？其实不少，有语气助动词should、would、could、might、must…，不定词记号to，还有我们上次讨论的虚拟语气的语素，等等等等，都可以假设为T位置的座上常客。

        最后说明一点。拙文介绍的英语结构，不是我个人的看法，是现行英语句法理论的共识，几乎所有句法书都这么说。语言学前贤于此贡献意见者甚众，因为不是写学术性论文，我就马虎一点，不一一引用了。

        小奶豆包，这样解释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