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英语虚拟语气结构的一点意见

宋国明

      网友某君问了我一个关于英语虚拟语气用法的问题：

宋老师您好，特别想请教您一个英文语法问题，第一次发纸条弄了好几次也没成功。不好意思。 it would have been an old look for a child of twelve, and she was only seven. 这个是虚拟语气吗。我对虚拟语气的用法一直不太明白，你能给解释一下这个句子的语法吗。如果您有好的学习网站可以推荐一下，万分感谢您。

      我不能不纳闷，敝博并非英语学习网站，突然有人递纸条让我讲某条语法实在非常奇怪。不过既然承蒙人家看得起，这么客气地提问，我就简短回答了一下。某君认为此句中介词短语for a child of twelve意含让步，有even though的意思，我未敢同意：

我觉得不是让步，让步子句或词组一般表“虽然、尽管”之类，这里绝不是even though，而是假设一个和事实相反的情况，“就算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都显得老”，说even if（she were）还比较对。参考一下，我事忙，就不再多说了，祝学习顺利。

      有关英语虚拟语气的用法，很多语法书上讲得非常详细，网上一搜，也到处都是，所以真的不用我置喙。不过既然某君让我推荐网站，我也就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查了几个中文网站，一看之下，不禁心生疑窦，因为所有我看过的中文网站对英语虚拟语气用法都有一个共同的解释，而这个解释是英语语法书里没有的。经我跟英语系几位教授请教，也向很多各系同僚及美国学生查证语感，我的结论是中文网站及许多中文写的英语语法书对英语虚拟的（至少一部分）解释完全是国人自创的错误说法。请看下例：

1. a. I demand that he be left alone.

 b. I would prefer that he be left alone.

 c. I suggest that he be left alone.

 d. It is essential that he be left alone.

      中文网站对上列虚拟用法都持同样的说法：那就是例中的补语子句（国内称宾语从句，是吗？请原谅我的习惯，因为我觉得那不能叫从句）为虚拟用法，动词呈动词原形（不定式）是因为前面有一个助动词should，而这个should经常在虚拟语气用法中被省略。这个解释是否合理，请您再看：

2. a. *I demand that he should be left alone. (*表病句)

 b. *I would prefer that he should be left alone.

 c.  I suggest that he should be left alone. （可以，但意思稍不同） 

 d. *It is essential that he should be left alone.

      您可以看出来，虚拟语气的动词之所以用原形绝不是因为前面原来有个经常被省略的助动词should。因为如果真是省略的话，那么把should放回句中，一不会造成病句，二不会改变意思。从上例中的2a、2b、2d三个病句中，我们可以轻易得出结论：should根本一开始就不在虚拟态句中，随便乱加常常出错。

      第三句2c的意思改变了，由一个原来命令性较强、语气较硬的说法，变成了建议性较强、语气较宛转的说法。这个语气上的改变，对美国人来说，语感是非常清楚的。具体说，加了should，就加了“应该”的意思，把“我建议我们立刻做某事”改成了“我建议我们应该立刻做某事”。这也说明了should是添加上去的，不属于原来虚拟语气的一部分，而且should不能任意添加，有些表强硬命令或要求的动词如demand、order、request等，或it’s necessary、important、imperative、desirable等形容词，是不能在其虚拟态的补语子句里加should的，因为语意上不相配。中文网站上说should可出现在所有此类虚拟语气从句中，但经常省略，明显地是个错误的说法。

      为了让这条不应该存在的错误说法得到佐证，许多网站甚至用should硬造了一些病句。譬如以下各句，我跟多位美国英文教授求证、他们判之为病句，但在中文网站竟被当做虚拟语气用法范例。

3. a. *He gave orders that the guests should be hospitably entertained.

 b. *He insisted that the meeting should be put off.

 c. *It’s necessary that he should take a walk every day.

 d. *It is essential that we should tell her the news.

      以上各例，拿掉should就完全没问题了，比如3c，说“他一定要每天散步才行”很自然，说“他一定要应该每天散步才行”就特别怪，为什么？不能乱加should或应该嘛，中外皆然。

      现在探讨一下中国人写英语虚拟语法为什么要拿should来说事，我猜这是因为写这部分语法的人觉得若没有这个should，就无法解释动词为什么以原形出现在补语连词that带领的子句中。其实此中原因非常简单，英语句子的句法结构是这样的：

4.（that） 主语 ＋［时态语素］＋ 动词（原形）＋ 其他成分     

      如果子句中是平常的直陈语态（与虚拟语态相对），那么这个时态语素会和动词结合，变化成反映出时态与人称的动词形式，如现在式第三人称arrives、过去式arrived等。在时态语素那个位置出现的若是虚拟态语素，情况则稍微不同，虚拟态不与动词结合，而且本身不发音，是个无声的语素，所以我们听不见它。但是它的存在，很轻易地解释了后面的动词为什么用原形。又，否定词not的位置是在时态语素和动词之间，所以这也解释了否定的虚拟语气句中的词序问题。如果语意能配合，说话者也可以舍虚拟语素不用，而用助动词should（不一定局限于should一字）填入时态语素那个位置。例如：

5. a. I demand that he［虚拟语素］be left alone.

 b. I demand that he［虚拟语素］not be left alone.

 c. I suggest that he［should］be left alone. （should取代虚拟，语意改变）

      拙文无意详细讨论所有英语虚拟语气的用法，例如英语常用提前的直陈时态来表示虚拟的用法就很复杂。要讨论，我得从头介绍句法了，那只会把诸位烦死，而且也不合我在敝博写些杂文随想的初衷。此处我只想说明一点，那就是：用原形动词表虚拟的那些句子，其动词之用原形绝不是因为前面有个被省略的助动词should，而是因为那些句子含有一个虚拟语素。

      一家之言，愿信则信，不信就请您多多包涵一笑置之吧。如有问题，请您千万千万别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