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写完最后一句：“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望着桌子上的笔、刀、木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算计下来也有五千个大字。总算可以交差，换一份关牒了罢，他想。

此时，暮色渐渐浓重，似乎又起了风。老子毫无动静地坐着，好像一段呆木头。当了一辈子的图书馆长，见到过许多名人政要，但他只爱想事、不愿多说的毛病总是改不了。眼见周天下日渐衰微，礼崩乐坏，又看不惯孔子的闹腾和权术，于是才决意西出函关，到无儒之秦地，自隐无名，了此一生。若不是关令尹喜的再三恳求，他连这些文字也不想留下，谁知道后人会作何评论，大道废方讲仁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呀！转念一想，写也就写了，说一些虚虚实实的话难道还有人抓住不放。

独坐许久，才感到口干，喝一口白水，远处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是尹喜。

“先生，稿子写完了吗？”尹喜恭敬而有分寸。

“该写的、能写的，也就这么多，你自己看吧！”老子仍在凝神中，头也没回一下。

尹喜提起一串木札，翻看着，“嗯，道可道，非常道……先生还是在论道，为什么不讲点切近实惠的呢？”这个孤怪老头子，尹喜暗忖。

“这个道，终于说不清，世人无兴趣，我却难释怀。吾独异于人也！”一阵冷风吹进窗。

尹喜放下木札，踱到老子的对面。

“先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一边关守将，目睹周王室由过去的禅让到现在的争位，已无前朝之风。请教何故？”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就是凡事走向反面，独立而不改，周行不殆。只有用道来面对天下……”老子还在讲。

尹喜脸上现出一丝不屑，又是玄之又玄的道，活该没人认可你。不等说完，忙不迭打断：“先生，歇息罢！明天还要赶路。”

次日，天微明。老子与尹喜道别。尹喜递给老子一布袋，说：“一路辛苦，我也帮不上什么。这里有些盐、胡麻和10个饽饽，都是安全食品，请先生笑纳。”老子也不客气，接过东西，牵上青牛，迳自出关去了。远处是一片黄尘……

2011年10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