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主义与教育》  第六章  保守的教育与进步的教育

这部份探讨了保守的教育和进步的教育，分三个小节：教育即塑造；教育是复演和追溯以及教育即改造。这里保守的教育是指前面两个问题即教育即塑造、教育是复演和追溯，而进步的教育是教育即改造的思想。教育即塑造的理论主张教育就是从内部潜在能力展开，教育是复演和追溯的理论主张教育从外部进行塑造工作。这两种主张都只注重了其中的一面而忽视了另一面，教育不是简单的、机械的回顾过去的工作，所以说这两种教育是保守的教育。进步的教育的思想也就是：教育即改造的思想主张教育是经验的继续不断的改组和改造。

具体论述如下：

首先论述了赫尔巴特的教育观：教育即塑造。杜威对这一理论进行了批判，他认为有这么一种理论：“强调教材对发展智力和道德品质的独特作用。按照这个理论，教育既不是一个从内部开展的过程，也不是存在于心灵本身的官能训练，而是依靠从外部提示的教材，通过建立内容的种种联合或联结而塑造心灵”。（79页）这句话强调了作为教育的外砾说，即通过外部环境来影响人，通过教材使外部的知识、技能等进行内化，并进一步塑造心灵。也就是杜威认为的“教育是心灵的塑造”。但这里的“塑造”杜威认为有赖于从外部起作用的某种东西的思想。心灵的塑造是由外向内进行。

杜威指出：赫尔巴特是这种理论的最好代表，他否认官能的存在。“他认为，多种实际存在的事物作用于心灵，心灵不过是富有对这些事物作出反应，产生各种特性的能力。这些在性质上各种不同的反映，称为表象。每一个表象一旦产生，就持续存在……，所谓官能，如注意、记忆、思维、知觉，甚至情操，都是这些被淹没的表象相互作用，及其与新表象相互作用所构成的种种安排、联合和复杂结构。”（同上）杜威在这引用了心理学上的“表象”，任何事物经过人的大脑，就会产生一种心灵对该事物的反应，这种反应即是表象。杜威通过对表象和官能的分析得出：心灵的具体特性完全在于各种不同性质的表象所形成的各种不同的安排。并认为心灵是一个“内容”问题。

杜威认为“教育即塑造”的教育含义有三方面：（1）我们所以有这一种或那一种心灵，完全是由于利用事物形成的，这些事物能引发这样或那样的反应，所引起的反应能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安排。心灵的塑造完全是一个提出恰当的教材的问题。（2）因为先前的表象构成“统觉器官”，用以控制同化新的表象，所以，先前表象的性质十分重要。新表象的作用是强化以前形成的组合。教育者的任务。首先是选择恰当的材料以固定原来的反应；第二，根据先前的处理所积蓄的观念，安排后来的表象的顺序。控制是从后面来的，是从过去来的，就像展开的概念那样，不在最终的目标中。（3）一切教学方法都可以规定几个正式的步骤： “预备”，所谓预备，就是唤起旧表象的特殊活动，使它升到意识的表面，同化新的表象。再进一步就是运用新形成的内容，完成某种工作。无论教什么，都必须通过这样的过程；因此，不论学生年龄的大小，一切科目的教学完全采用统一的方法。（80页）

虽然杜威批判赫尔巴特“教育即塑造”的观点，但他的这种观点也有一定的贡献：“赫尔巴特的伟大贡献在于使教学工作脱离成规陋习和全凭偶然的领域。……保证新教材和旧教材的恰当的相互作用”。教育通过教材对学生的心智成熟提高一定的塑造，从外部对学生的道德发展提供适当的空间，然而却忽视了生物具有许多主动的特殊的机能，这些机能是在它们对付环境时所发生的改造和结合中发展起来的。杜威认为：一切教育都能塑造智力的和道德的品质，但是这种塑造工作在于选择和调节青年天赋的活动，使它们能利用社会环境的教材。而且，这种塑造工作不只是先天活动的塑造，而是要通过活动进行塑造。（81页）杜威通过这句话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并认为教育是一种经验改造和改组的过程。利用环境因素进行品质的塑造，这是教育者改造工作的重要内容，而教育现实性的考虑也将成为我们关注的一个焦点。

其次，阐述了教育是复演和追溯。所谓教育上的复演理论，是由向终极目标发展和从外部进行塑造两种思想特殊结合产生的一种理论。这种理论包括生物学的复演说和文化复演说。这个学说认为个体在发展，但是他的恰当的发展，在于有秩序地重复动物生活和人类历史过去进化所经过的许多阶段。生物学的复演说认为个体的成长是从简单的胚胎到成熟，是重复动物生活进化的历史，从最简单的形式进化到最复杂的形式。文化复演说认为儿童在一定年龄的智力和道德的状况下，和野蛮时代的人一样，并且他们的本能是漂泊不定的，掠夺性的。

复演理论认为教育在本质上是追溯性质的，以为教育主要是回顾过去，特别是追溯过去的文学作品。杜威认为这种思想的生物学基础是错误的。并对此进行了批判，他认为：“从教育上说，儿童未成熟状态的很大有点，就是使我们能够解放儿童，走出过去的束缚。……就是放弃教育的功能”（83页）。这表明教育的任务在于使儿童从复演过去和重蹈旧辙中解放出来，而不是简单的模仿。

每一枚硬币都是两面的，同样，这个理论也有两面性。而杜威肯定了其正确的一面， 他认为复演概念含有两个正确的因素：（1）在生物学方面，儿童有各种带有冲动性的、盲目性的活动，其中有许多活动是有冲突的，并且和它们当前的活动不相适应。（2）已往历史的成果只要有益于将来都应该利用它们。（83页）杜威并把对这两个因素的错误的见解作了分析：首先认为对上面第一点的曲解是源自遗传概念的误用，认为遗传对人的发展起着决定作用，即坚持了遗传决定论。现在我们认为遗传只为人的发展提供了一种可能，外部的环境即教育对人的发展起着决定作用。我们并不否认遗传的作用，遗传是一个人所有的禀赋，教育必须从一个人的禀赋着手。第二点曲解是复演论认为，适当的教材来自过去时代的文化产品，或者是一般的文献，或者是和受教育发展阶段相应的文化时代所产生的特殊的文献。这种曲解把生长的过程和生长的结果分离开了，但是教材应有的功能是使生长过程不断进行，并使它进行得便于将来更容易进行下去。

“但是一个人只能生活在现在。现在不只是跟在过去后面的东西；更不是过去所产生的东西。现在就是离开过去向前进的生活。研究过去的产物并不会帮助我们了解现在，因为现在并不归功于这些成果，而应归功于生活，它们是生活的成果。关于过去的知识和过去的遗产，必须和现在发生关系，必须进入现在，才有巨大的意义。（85页）”这段话强调了过去经验的现实意义。现在不会脱离过去而独立发展，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是为了现在更好的发展和成长，过去和现在永远不会失去联系。

第三，阐述了教育即改造。杜威认为上面的两种思想：一种主张教育就是从内部潜在能力展开，一种主张教育从外部进行塑造工作。（86页）这两种主张都只注重了其中的一面而忽视了另一面，所以说这两种教育是保守的教育。教育不管是从内部官能进行训练，还是从外部条件进行塑造，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某些消极的因素，故教育的生长功能仍然比较理想。因此，杜威把生长的理想归结为：教育是经验的继续不断的改组和改造。他认为教育始终有一个目的，即直接转变经验的性质。并认为生活就是丰富生活自身的过程。

什么是教育？杜威给它下了一个专门的定义：教育就是经验的改造或改组。这种改造或改组，既能增加经验的意义，又能提高指导后来经验进程的能力。从杜威给教育所下的定义中看，经验的改造或改组包括两个部分：一是经验的意义的增长；二是指导或控制后来经验能力的提高。并对二者作了具体分析。

（1）经验的意义的增长，是和我们对于所从事的种种活动相互关系和连续性的认识的提高相应的。活动开始是一种冲动的形式；这就是说，这时的活动是盲目的。这种活动不知道它在干什么，就是说，不知道它和其他活动有什么相互的作用。一个具有教育或教学意义的活动，能使人认识到过去未曾感觉到的某些联系……

（2）有教育作用的经验的另一方面，是增加后来的指导或控制的能力。我们说一个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者说他能设想某些结果，这当然就是说，他更能预料将会发生的事情；因此他能预先准备，以便获得有益的结果，避免不良的后果……（87页）

教育即改造的思想认为目的（即结果）和过程统一的，目的在过程之中。“这句话的意思是，经验作为一个主动的过程是占据时间的，它的后一段时间完成它的前一段时间；它把经验所包含的、但一直未被察觉的联系显露出来。因此后面的结果揭露前面的结果的意义，而经验的整体就养成对具有这种意义的事物的爱好或倾向。所有这种继续不断的经验或活动是有教育作用的，一切教育存在于这种经验之中。”（89页）

最后，杜威还认为：经验的改造可能是个人的，也可能是社会的。在经验改造的过程中，不仅使个人获得进步，也使社会获得发展，因此，教育即改造是一种进步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