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生活——契诃夫小说《匿名氏故事》里的句子

 

 

 

这些话狠狠地敲打我的心，弄得我仿佛全身生了锈似的。

——《匿名氏故事》 卷9 P34

 

她相信自己也被人深深地爱着，而且会永远爱下去。这种誓言和这种天真的、几乎可以说是幼稚的信心使她年轻了五岁。

——《匿名氏故事》 卷9P36

 

难道您是按您的心意生活？难道您感到自由？您一辈子写那些违背您信念的公文，在上司面前低声下气，给上司拜年，再就是打牌，打牌，打牌，而且主要的是您得为您所不可能喜爱的那种制度服务。

——《匿名氏故事》 卷9 P49

 

大概刚才的眼泪洗净了她的灵魂，使她的灵魂充满了生气，总之她的说话声显得异常纯洁诚恳。奥尔洛夫抚弄她那栗色的头发，无言地把她的手送到他的唇边吻着。

——《匿名氏故事》 卷9 P51

 

她凝神瞧着他的脸，好把他那亲切的脸容更深地印在她的记忆里，然后她优美地伸出两条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把头枕在他的胸前。

——《匿名氏故事》 卷9 P56

 

现在，就连各个人家的废品都有人来收去，碎玻璃都被认为是好货，可是这样一个年轻、优雅、相当聪明的正派女人的爱情，这么宝贵、这么珍奇的东西，却没有一点用处而被白白丢掉了。

——《匿名氏故事》 卷9 P57

 

那张苍老而忧郁的脸和那些星章的冷光在我心里只引起一些庸俗的、没有价值的、不必要的思想、例如尘世万物的短暂，死亡的迫近。……

——《匿名氏故事》 卷9 P69

 

为什么您刚开始生活，就赶紧从自己身上丢掉神按着自己的样式所造的形象，变成卑怯的畜生，由于自己害怕而狂吠，并且用这种狂吠去吓唬别人呢？您怕生活，……您的灵魂那么早就披上了长袍！……您用对生活的讥诮态度把自己武装起来，每逢你嘲弄那些您自以为完全熟悉的思想，您就像一个可耻地从战场上跑掉的逃兵，为了扑灭羞耻心而嘲笑战争，嘲笑勇敢。厚颜无耻压倒了痛苦。

——《匿名氏故事》 卷9 P76

 

无耻是我们从祖先那儿连同血肉一齐继承下来的，我们受过无耻的教育，不过，要知道，我们之所以是人，就在于我们要克服身上的兽性。……为什么我们感到这么厌倦？为什么我们原先那么热烈、大胆，高尚，有信仰，到了三十岁或者三十五岁却完全泄气了？

——《匿名氏故事》 卷9 P77

 

 

 

我满心渴望生活，渴望我们的生活神圣，崇高，庄严，像天空一样。让我们好好生活吧！太阳一天不会升起两回，生命也不会有第二次。

——《匿名氏故事》 卷9 P78

 

她眼睛里噙着泪水，然而不是胆怯而辛酸的泪水，却是骄傲而气愤的泪水。

——《匿名氏故事》 卷9 P85

 

我的心向往着那边，向往着亲切美好的大海，我就是在海上献出了我的青春。我一心想生活！只要能生活，别的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匿名氏故事》 卷9 P87

 

我刚刚看过美妙动人的海景，正想把我的印象讲给她听，这时候那些印象忽然离开我，我的心痛苦得缩紧了。

——《匿名氏故事》 卷9 P90

 

我一心想扑到她的脚边去，求她别独自哀哭，把她的痛苦分一部分给我。海水平稳的哗哗声在我耳朵里响着，像是不吉利的预言，我看出日后还会有眼泪、悲愁、损失。

——《匿名氏故事》 卷9 P91

 

那该诅咒的彼得堡时期的心境回来了，所有我的梦想都像炎阳下的树叶那样萎缩、收拢了。我感到自己又孤孤单单，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不存在了。我跟她的关系无异于蜘蛛网跟棕榈树的关系，蜘蛛网偶尔挂到树上，经风一吹，它就扯碎，飘走了。

——《匿名氏故事》 卷9 P91

 

远处水天相连的地方，一条船也没有，左边海岸上，淡紫色的雾霭笼罩着山峦、花园、塔楼、房屋。太阳照着这一切，然而这些东西都显得陌生，冷漠，一团糟。……

——《匿名氏故事》 卷9 P92

 

只有一件事我是清楚的：我要生活，她的脸色越难看，越干巴巴、越冷冰冰，我就越想亲近她，越强烈而痛苦地感到我们之间的密切关系。她要怎么样都随她，可就是千万别丢开我，我的宝贝。我现在就怕孤单。

——《匿名氏故事》 卷9 P93

 

如果您自己已经没有力量往前走，也没有力量带着别人一块儿走，那么请您至少向我指出，我该到哪儿去。

——《匿名氏故事》 卷9 P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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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爱情、渴望生活的27岁的女主人公齐娜伊达·费多罗芙娜死了。“凭我的苦恼的心灵深深地体会到，人类的使命只在无私地热爱他人，此外没有别的使命了。这就是我们该走的路，这就是我们的使命！这就是我的信念！”的“我”符拉季米尔·伊凡内奇还苦苦地活着。无耻、害怕生活的奥尔洛夫也无忧地活着。

生活就是这样的幽默，这样的严峻。契诃夫在《匿名氏故事》这篇小说里又一次提出了面向生活怎样生活的问题。但是“我们太渺小，不可能左右整整一代人的命运”“她的命运正在被人决定似的”。结果就是这样悲观。

 

 202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