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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现代美国。弗吉尼亚州,78号公路。在不起眼的郊区住宅区“加里森橡树林”里有一幢不起眼的房子,里面其实是上帝的图书馆,收集了“父亲”(类似现任上帝)六万年来积累的知识。拥有这幢图书馆的人,可以完成各种奇迹,包括改变星辰运行的轨迹、熄灭太阳、创造自己的宇宙--也就是可以成为下一个上帝。
上帝的图书馆
XIII
文|(美)司各特·霍金斯 译|孙加 图|刘军威
2
现在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卡萝琳起身,踮着脚尖从横七竖八的熟睡身躯中走过,来到迈克吉利卡迪太太的圣堂圣所——厨房。某种黄色的酱汁在炉子上温和地冒着泡泡,旁边摆着各种原料:奶油、鸡蛋、黄油。迈克吉利卡迪太太站在她百科全书般的香料架子旁边,手指敲打面颊,思索着。“没有新鲜的了。”她抱歉地说,晃晃手中小小的干瘪柠檬。
卡萝琳微微一笑。迈克吉利卡迪太太有颗好心肠。她对生活的唯一要求就是做饭填饱某人的肚皮。而且她的饭做得真是好。早餐竟然是某种叫“本尼迪克蛋”的复杂料理,连通常对食物毫无兴趣的卡萝琳也添了两次。直到再也吃不下的时候,她才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洗漱。
出了洗手间,她发现皮特的眼睛睁着,正看着她。她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在胸前比成特定的角度。这个角度相当于太阳在早上十点左右的高度。
到那个时刻,皮特就会到铜牛那儿跟她和麦可会面。
瑞秋的鬼魂孩子说,诺布朗加会在今天的某个时间到来。他迟早要和大家都见上一面,但卡萝琳打算让自己、麦可、皮特和阿莉西亚先跟诺布朗加私下会一面。皮特默默点头,表示明白。阿莉西亚还没醒,但皮特会传话。
她回到厨房,看见詹妮弗坐在餐桌旁边,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早上好。”她用佩拉匹语问候。
“早上好。睡得好吗?”她的微笑温暖而真诚。但是,尽管她和詹妮弗也有私下的交情,她却没向詹妮弗打出跟皮特一样的手势。她很喜欢詹妮弗,但他们要跟诺布朗加讨论的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在卡萝琳看来,詹妮弗早就沉溺在她的毒品和恐惧里了。她没有用。
迈克吉利卡迪太太转过头看着卡萝琳。“你能问问你的朋友,看她饿不饿吗?”
“她会吃的。”接着,她转向詹妮弗,“我希望你饿了。”
詹妮弗呻吟一声。“我的胃还没从晚餐中恢复呢。真那么好吃吗?”
卡萝琳郑重点头。“好吃得不可理喻。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做出来的。”
迈克吉利卡迪太太满心愉悦地搅着一锅快开的水,磕开蛋,放进旋转的水流中。
詹妮弗叹口气。“哎,好吧。”她打开她装药的皮革小包,又叹了口气。小包快空了。“我想你大概不会……”
“你错了。”卡萝琳说,“我还真拿来了。”
詹妮弗咧嘴一笑。“我的英雄!”
卡萝琳走到自己的包旁边,拿出一块锡纸包装的砖块状物,大约有平装书大小,扔给詹妮弗。“拿去,烟鬼。”
詹妮弗接过砖块,拿在手里翻转,怀疑地打量着它。“这是什么?”
“这叫印度大麻,”卡萝琳说,“我觉得你会喜欢。跟你平常抽的差不多,但浓度更高什么的。”
詹妮弗打开砖块,闻了闻,捏起一小撮,按碎,塞进烟斗里,点火。片刻后,“哇哦!”
“你喜欢?”
只见她鼻孔中缓缓逸出烟雾,咳嗽了几声,这才满足地叹口气,把剩下的烟喷出来。“真是我的英雄。”她又吸了一口,把烟斗递给卡萝琳。
“不,谢了,”她说,“对我还太早。”
“随你便。”詹妮弗最后抽了一口,收起烟斗放进药包。两人在沉默中坐了片刻,看着迈克吉利卡迪太太做饭。
“可怜的老妇人。”詹妮弗用佩拉匹语说着,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很明显,她有个心煤。”
“她有什么?”
詹妮弗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什么语言都懂呢?”
“我懂,也不懂。”卡萝琳说,“我是说,我明白你说的字,但我不明白它们的意思。我猜这是专业词汇?来自……你的门类?”她赶紧加了一句,“我可没想让你解释!”
谈论自己的门类是绝对、严格禁止的。父亲从未解释原因,但他对此非常严肃。大部分人觉得这是因为父亲不愿看到他们中的某人变得过于强大。但自从大卫那件事之后,再也没人胆敢质问。
“没关系,”詹妮弗说,“规矩在我这儿有点变通。我可以解释医学状况,比如症状、诊断、可能的后果等等,任何病人可能有的合理疑问。我不能说的只有治疗的技术细节。”
“哦?这我倒不知道。”她和詹妮弗聊得不多。她们已经多年没长聊过了。“那这是……什么?瓣膜坏了之类的?”
“不不,不是身体上的。‘心煤’只是针对这种症状的术语。”
“还真花哨。”
詹妮弗耸肩。“父亲有点诗人的倾向。”
卡萝琳盯着她。“你说是就是吧。那,老妇人怎么了?”
詹妮弗撇撇嘴,想着该怎么表达。“她做‘不拉你’。”
“‘不拉你’?你是说‘布朗尼’蛋糕?”
“对了!”詹妮弗点头,“瞧,你的确明白。”
“呃……詹妮弗,抱歉,我根本不明白。”
詹妮弗脸色沉了下来。“她做布朗尼蛋糕。”她说,“她自己不吃,但她还是要做。而且隔几天就做一次。”
“我还是不……”
“有时候她还边做边唱歌。”詹妮弗说,“所以我才知道。我不需要语言。听某人唱歌或哼歌,我就能看穿一切。”
“一切什么?”卡萝琳彻底迷糊了。
“她的症状。”詹妮弗说,“布朗尼不是给她自己吃的。是给某个她失去很久的人准备的。”
“她丈夫?”迈克吉利卡迪太太的丈夫在几年前死了。
“不,”詹妮弗说,“不是他。他们的婚姻生活中,他的时间大都用在工作上了,那是他的价值所在。而且他还有别的女人。有一次她想跟他谈谈外遇的问题,结果他打了她。”
“真贴心。”
迈克吉利卡迪太太在厨房里忙碌,眼光落在远方。
“他们有过儿子。她自己也不明白,但她做布朗尼其实是为了他。”
“那男孩怎么了?”
“这孩子喜欢被其他男人操屁股。”詹妮弗说,“这让他爸爸很生气。有一天,夫妻俩回家,发现儿子正在沙发上被人操屁股。那人比他年纪大,是他父亲的朋友。她倒不十分介意,但孩子的父亲气得发疯。他狠狠地打了孩子,打断了他的胫骨和下颚。孩子住了很长时间医院。骨头最后愈合了,但精神创伤太重,完全是场灾难。孩子小的时候跟他爸爸很亲。他爸这顿狠揍让他垮了。孩子开始吸毒,大多数时候是安非他命;此外能搞到什么就抽什么。他闭缩进自己的世界,开始一连几天不回家。终于有一天,他再也没回来。此后,两夫妻又跟儿子说过一两次话,用……”詹妮弗指指墙上的东西。
“电话。”卡萝琳说。第一次谋杀迈那之前,她让他解释过电话的用法。
“对。就这个。他们在电-话里说过两次话,还有一次留言。一次他在一个叫丹佛的地方,还有一次在迈阿密。此后,他们就没再接到过电话。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刊登在《科幻世界·译文版》2015年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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