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的黑鱼
(2010-02-28 08:22:19)
标签:
原创杂谈 |
分类: 原创短篇小说-停载 |
漂泊的灵魂依旧向往着那个熟悉的怀抱。简简单单的弥漫出两个身体里陌生的味道。明明暗暗的颠沛流离让人窒息。
~ ~
芦花从小在乌托镇长大,她自己是不会走出这个风草低阳光充沛的地方的,她要的生活简单到不是要求,好好的爱一个人,爱一生爱一辈子,就像一对双胞胎在对方身上看自己的影子,看浅蓝色的幸福在脸上的一目了然。可依旧有人说芦花的眼神,说她浑浊的眼睛在浅色的夕阳下忽明忽暗。
芦花爱过一个男人,也许在那个年纪还谈不上爱,可芦花就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远走天涯。芦花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可她又奶奶,一个白发苍苍牙齿掉光的老人。奶奶爱用长满厚厚茧的手抚摸芦花的脸。那种像竹篾一样划来划去的感觉是芦花最喜欢的疼痛。
奶奶总用半闭的眼睛看着芦花,和颜悦色的说着河中草芦苇花无根的黑鱼游不到家。
芦花也跟着念,其他的孩子念书她就念河中草芦苇花无根的黑鱼游不到家。芦花的奶奶是在芦花十五岁的时候死掉的。乌托镇热闹非凡,轰轰烈烈的车跑出一阵阵尾气,青烟滚滚抢得人难受。
可是,随着天气的一天天变冷,越来越少的人出门,整个如日升天的乌托镇也渐渐沉默下来,在泛黄的夕阳里隐没着淡淡的忧伤。
奶奶留给芦花的只有一根笛和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芦花是在晚上的时候感到害怕的,她开始后悔让奶奶入土为安,奶奶安安稳稳的睡觉了,可是她睡不着。河中的水干了芦苇也枯萎死了,那孤单的她怎么活下去呢。芦花哭了很久,她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脚趾沾满了灰尘。她满目恐惧的看着手指甲里是黑忽忽的泥土。她自言自语的说,河中草芦苇花无根的黑鱼游不到家。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来找芦花,芦花刚有的睡意一扫而空警惕的看着两个陌生的人,一男一女那一脸的奸笑是她从未见过的,对于这种陌生的气息她惴惴不安,芦花寒冷的盯着他们,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床脚。
女的笑着走过来端详芦花的脸。她和男人对视了一眼,满心欢喜饿说,这姑娘不错,咱们从她奶奶那买给咱儿子当媳妇也不亏。臭丫头比这个价钱值钱多了,咱儿子可以先睡上几晚在卖去山水镇,准能卖几个好价钱。
芦花狠狠的瞪着他们的丑恶,夫妻正一唱一合在那盘算她。芦花冲女人吼,她说,我不跟你走,我哪也不去,我奶奶在屋顶上看着我。
女人卷起袖子准备给芦花一巴掌,芦花眼睛并没有闭,她看着眼前的女人温柔的朝她脸上抚摸了几下,那几下让她想起了奶奶的手和那种疼痛的感觉。女人说,你的脸我可舍不得打,你奶奶那一身贱骨头还真能折腾,以前要她卖她还当个捍卫者,现在倒好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想通了。
男人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芦花,像火焰一样烧着,芦花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快要着火了。她讨厌他直勾勾看她,带着男人的欲望和渴望永无止境。
芦花是被那个男人拖上马车的,男人的手趁机在芦花的身上来回的抚摸。芦花嫉恶如仇的咬了男人一口,她看到他的手背上有牙齿印和斑斑血迹。
芦花笑了,妖艳得如同一朵蔷薇。她突然想起奶奶留给她的笛。芦花发疯似的说,我的东西还在屋里,你们看我奶奶在屋顶上看我呢?
芦花的家很偏僻,夏天的时候到处都是青草,水中长满了绿色的芦苇,可是秋天变深后一切都荒凉了,一眼就能看到头,芦花想她是藏不了的,那些枯萎的生命没有挽救她的能力。稻草早已自身难保。
这是芦花第一次涉足江湖的险恶,芦花记得风吹开车窗上的窗子时天是藏蓝色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颜色,她感到头昏脑涨。女人不再对芦花笑,那种眼神变成一把刀,芦花不甘示弱的与她对视。女人狠狠的用手指掐芦花的腰。女人说,你奶奶是怎么教你这只狐狸精发春的,怎么见到男人就不安好心。
芦花看到男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路上他都不在看芦花了。芦花知道女人在介意什么,在人老珠黄面前她不肯屈服。芦花放肆的笑,她想这场游戏还说不准谁会赢呢。于是,心里燃起了一股火苗,那是一道奇怪的光,在黑暗的绝境成为一道指路的光束。
芦花松了一口,她的嘴角挂起得意的笑,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比男人们的拳打脚踢更为凶狠,看不到伤口却体无完肤。芦花开始睡觉,她想起奶奶临走时说的话,那时奶奶是绝望的,她背对着芦花颤颤抖抖的说,芦花,自古红颜薄命多,满地黄花堆积如山,算命的说你是祸水,祸水也好,死别人总比死自己好。
睡梦中芦花看到了轩然,在芦花盛放的夏天,阳光金晃晃的流淌下来,轩然寂寞地站在草中,杂草齐及在他的膝盖处,轩然满目荒凉的看着山水相接的地方。芦花问过他,你在看什么。轩然说,大雁。芦花不明白为什么沉默之后他们就陌生起来。芦花说了很多话问了很多问题,她害怕沉默。可空气中除了尘埃就只有她的声音了。嘈杂到让人厌倦。轩然终于忍无可忍起来,他用力的推倒芦花,不满的皱起眉。他说,你别把大雁吓走了。茂盛的草挡住了芦花的视线,眼泪流下来,砸在了空荡荡的泥土里,看不到痕迹。而轩然像雾一样散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白的刺眼,阳光照在脸上弥漫出无止境的绝望。男人和女人的儿子叫小宝,小宝见着芦花时眼睛亮的比蓝色还恶心。芦花看见她脖子上套着一根银色的圈。芦花用手指着他的脖子笑着说,只有狗的脖子上才戴东西。
芦花讨厌小宝,他的眼神跟那个男人一样,像只恶虎想把她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芦花想起了轩然,那个在荒草中忘了3天却又消失的男人,他看她的眼神是不见天日的。仅仅是那个目光她就想温暖他一辈子。
小宝抓起芦花的手,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芦花拖进房间,凶狠的锁上门,他扑向芦花,皮笑肉不笑的说,既然你都骂我是狗了,那我就当狗给你看。
芦花瞪着小宝,眼睛里是比海还深的怨恨,她不反抗也不发出人口和声音。连眼泪也没有。她阴冷逼人的看着小宝用冰冷的手抚摸她。芦花心里那束火苗在次燃烧起来,比来时烧得更旺,燃得她目光都滚烫起来。
小宝家的那场火是在半夜烧起来的,到天亮时已经是废墟,只能看见残肢骨骼,黑乎乎让围观的人一阵阵反胃,烧得面目全非。
有人说火是不小心烧起来的,准是男人喝醉酒后弄燃的。稻草屋很容易燃,地上还有空酒瓶呢。
也有人说肯定是别人放的,你看小宝的胸口上有几道很深很深得刀痕,如果不是恨又怎么能砍得那么深呢。
众说纷纭依旧没有人去报官,谁都知道想破案必须交钱,他们与小宝家非亲非故,自己没有落井下石而是袖手旁观已经很高尚了。
那场大会烧红了一片天,空气里到处是灰烬的尘埃。焦味中夹杂着尸体的血腥味让芦花逃了再逃。她最先逃到的是那个偏僻的家,夜色漆黑一片,可她却走不出那个烟火袅袅的世界。仿佛知道她不留神她的全身就会起火。
屋里的安静让她害怕让她坎坷不安。芦花急中生智,她想她可以去找轩然。到每一个有大雁的地方。
芦花在黑色里找到了笛,芦花记得轩然说他会一路向南。可哪儿是南方呢。芦花知道大雁是一直向南飞的,随着天空飞鸟的足迹就是方向。
芦花想不管去哪也比呆在乌托镇受人欺侮好。芦花跑得很快,破旧的衣服在她的跌打滚爬中更显出她的贫穷萧条。芦花总感觉身后有一双手拉住她的脚步,无论她多么努力的离开仍旧离那条河很远,那条可以带她逃亡的唯一出路。芦花跑到船头的时候已经有气无力了,全身都在麻木的发抖着。船家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只摆物不摆人。即使非要例外,她也只百一种人——死人。芦花喜欢她那双幽暗的眼睛,有深蓝色的光在黑暗里冒出。她探出头,目不转睛的大量芦花。女人似乎能看出芦花神经紧张的来源。她诡异的笑着说,那场火是你的手点燃的。越干净的脸越能制造惊天动地的事出来。
芦花露出了摇尾乞怜的样子,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表现屈服的姿势,那是可耻的,可芦花现在并没有可耻的思想。芦花从女人眼神看到转机。芦花忧伤的说,这里容不下我,我看到的江湖比天空还黑,忽然之间昏天暗地,我只能离乡。
女人走出来,她是一个瘦弱的女人,虽然芦花在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可是在眼见为实后她还是惊呼出声。女人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平和下来,那种防人之心重重的压在女人的脸上。芦花想女人是不相信任何人的,同样也不需要别人的相信。
女人说,上来吧,走了就别回来,谁也没有回头路走。
女人把船完完全全靠岸,那根竹竿溅起的水花像虫一样砸在她脸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芦花用衣袖抹干净,她发现衣袖上有浓浓的血腥味,芦花又是一惊,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害怕。
天越来越黑,女人恼火的说,你到底走不走,我的船并不是为你一个人摆的。芦花回过神来,她快速的跳上船,手里紧紧的握着笛,她感觉手心的汗又冒出一滩。成群结队的恐慌再次找上了她。
芦花听着水流动的声音,一盏孤灯照明,有浅黄色的波动痕迹,这是黑色里唯一的一道光。芦花开始往船舱里走,她发现有一个女人躺着,安静得如同沉沉的在睡觉。她睡觉的姿势是十指张开遮住脸的,芦花很想上去看看她的脸,她想莫名其妙的扰人清梦,只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芦花突然也困起来,她闭上眼睛听着竹竿清澈的声音来来回回的响。纯净的空气里弥漫的是各种各样漂泊的理由。
芦花是在半夜睁开眼睛的,躺在她旁边的女人姿势依如来时,芦花看天还没亮,深夜一股潮湿的寒气向她袭来。芦花走出船舱,她看着女人熟练的划船,神情冷漠的盯着芦花。芦花底气十足,她停住脚步低着头小声的说,那个女人还在睡觉,我怕吵醒她。
女人停止手上的动作,疯狂的笑了几声后用略带幽怨的语调说,她不是人,你看不出来她没有灵魂了吗,她的灵魂是被我毁灭的。与此同时芦花的叫声颤抖的响起,她恐慌的向后退了几步,浑身在发抖,女人的火焰即使烧起来芦花也还是寒冷。
女人用竹竿的一头指着芦花,不满的说,你怕什么,你杀人都不怕你怕什么死人,活着的人比死人更可怕。
芦花假装听不懂女人的话,她又闻到了那股烧焦的味道,还有腐烂的味道,与草木衰亡不一样的感觉,芦花用手捂着脸,她能感觉到女人的眼神正盯着她看。女人用力一挥竹竿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落在路滑的手背上。停下片刻的船再次移动。
女人干笑起来,凶狠的脸上浮现出青筋,她说,这是灾难的季节,而这种灾难会一直蔓延,她勾起我的男人,用好酒好菜用夜半歌舞把他的灵魂给勾走了。
芦花早已经习惯了女人对她的不友善。那双眼睛让芦花过目不忘,即使很多次出现了,但芦花仍然感到陌生和害怕。多日的隐藏在身体里的饥寒交迫感和肮脏让她如同闻到腐烂的臭味。
芦花到达山水镇时天刚刚亮,她没有回头飞快的跑,她想离那具尸体和那个女人远一点。可女人眼睛的那一种淡蓝色的光与芦花形影不离紧紧相绕。女人笑着冲芦花喊,逃亡的人连狗也不如。
山水镇的狗特别多,芦花挨家挨户的走,狗同样挨家挨户的叫。于是,很多人都惊醒,狗平常是不叫的只有陌生人来时才叫。山水镇的人第一次看芦花时都是疲倦面带凶相,如同芦花侵犯他们的家园。
芦花讨厌那些冲她大呼小叫的狗,那个女人凭什么说逃亡的人连狗都不如,她是逃亡的人,可她比狗强多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说她是乞丐,肯定是看咱们这繁华才来的。
芦花笑着说,我是乞丐。她想这儿比乌托镇有钱多了,个个穿金戴银面露春光。又有人说她肯定想在咱们这过好日子。芦花依旧笑,她说,我想在你们这住下。
很多男人告诉芦花她该去山水楼,只有那儿才能让她住下能吃好穿好。芦花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山水楼是寻花问柳的地方,可她还是在人面兽心的目中走去了。芦花不怨任何人。
芦花边吹笛边走,那声音如同沼泽,失魂落魄的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欲望中,恨不得跟着芦花一同进入山水楼。当晚去山水楼的客人很多,都点名要芦花,芦花站在楼顶看着男人眼中固有的坚定。只有床第之事才能让他们有这种血气方刚你争我抢互不相让的斗志。
芦花在众多张脸里看见了轩然。他清新脱俗却带着一脸倦容。芦花在轩然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饿惊讶,轩然认出了她。轩然出的价最高所以芦花晚上自然归轩然了。有人讽刺的说,看不出来小伙子已经纯青了,每次都挑新鲜的,咱们山水镇的漂亮估量让你一个人占尽了。
轩然面对无事生非的人莞尔一笑,他若有若无的看了芦花一眼,嘴角勾勒出幽暗的笑意。就像一条小路弯弯曲曲,没有光线的动静。芦花知道应该不失时机的在失眠的夜晚清楚记住了轩然的体温。芦花有目的,从第一眼看见轩然时目的就明确起来了。
万家灯火在深蓝的夜色下渐渐亮起来,清凉的空气打在脸上是苍茫的白色雾气,让人感觉荒凉。
轩然和芦花独处一室,花花绿绿的裙子让芦花红尘味十足。轩然沉默惯了,他宁愿笑也不愿说话。芦花坐在床边目光呆滞的说,这是南方吗?轩然站在窗口吝啬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芦花看不出轩然神情漠然后的思绪,轩然背对着芦花,平静的说,这是北方,我追不上大雁的翅膀,我跟不上艺术的脚步。
轩然转过身不急不缓的吹熄灯,黑色从四面八方侵来。芦花的心一刻也未安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抓不住他以及他的一切。轩然的眼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释放出淡蓝色的光,如同只有在能抓住他的人的时候他身上漂泊的味道才会被覆盖。轩然纹丝不动,芦花看到他在笑,轩然说,这个镇不属于你。你没有经验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
芦花在轩然怀里小鸟依人,乖巧的看不到敏锐的东西。芦花能感觉到来自轩然身体里的冰冷。直觉告诉芦花他对她并不感兴趣。夜色弥漫了整个镇,那些狗也安静的附合了深秋该有的冷清。
楼道里有来来回回的步行声,衣冠楚楚的人在寻找寻欢作乐的路口。芦花倾听着外面加速的风声,呼啸而过猎猎作响。
轩然在看不到光亮的良久后,身体渐渐颓废起来,倾斜上升的恐惧让他无力。他竭尽全力的抓紧芦花颤抖的说,你害怕吗?
芦花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沉浸在这个怀抱的香气里。轩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与刚才的语调相比,现在的他沉重了许多。他说,你害怕吗?芦花真心实意的回答,她说不怕,当江湖一次次用血雨腥风来证明这条路走的伤心欲绝时心慌乱不安。我很想找一个人停留找一个理由为一个人停留。我也想去南方,疲倦的闭上眼睛,简简单单的拥抱能爱的那个人不再是一个人的路上。
轩然是在半夜离开的,那个时候芦花并没睡着,可她顺轩然的意,顺水推舟。她闭着眼。轩然温柔的说,芦花,你就在这留着哪也不去,我没有家,你就在这给我留一个家。我还年青我哪儿也想飞。
芦花含泪点头,她知道轩然看见了。他那淡蓝色的眼睛无论天多黑也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
轩然走的日子芦花白天吹笛晚上接客。她的心一天天变得苍老起来。她总是希望天空有大雁飞过,可她一次也没有再见过了。山水楼又来了很多倾国倾城的姑娘,站在她们面前芦花依旧风韵犹存。可她那双幽怨的眼神已经透露她的憔悴和衰老。
轩然去过很多地方,他在镇上的逗留都不超过一天。他玩遍了所有在他眼中有灵气的姑娘,可他并不满足,他常想起芦花的眼神。她浑浊的眼睛在黑色里忽明忽暗。她看他的目光是疼痛的,他有过一刹那为她停下来的冲动,可是留下来后相信自己会对她厌倦。脱离了这种挣扎他们还是陌生人。
芦花和山水镇的男人都有过一夜风流。她与陌生人的床第生活都是在黑暗里进行的。万家灯火在芦花身上闪烁,她总是要求男人抱紧她或者狠狠揉腻她。她的生命在那三更半夜他走的时刻已经死了。
她接触的男人远远在山水镇——面向着北方,他所接触的女人是千变万化飞行在他的头顶。
芦花发现自己有了怨妇的影子,她想自己走不出山水楼的缘故,也许太阳一照她的笑容自然也有了。可她刚行走在街上,那些狗就叫起来,用凶狠的眼睛瞪着芦花,芦花有点受伤,她不能理解狗对她的敌视,她已经融入了山水镇,那些狗为什么就排斥她呢。芦花再次想起那个划船的女人。她气氛的朝狗吐口水,然后满怀心事的退回山水楼。
芦花开始沉默,很多浓妆艳抹的女人来和她讲话,可她依旧没有语言。就像聋哑人只专注自己的世界,别人的风吹草动他漠不关心一样。那一晚芦花没有接客,她吹起了“荒山泪”。吹的全镇人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她坐在干草地上,风吹在她手心里,脸上全是浑浊的眼泪。
芦花来山水镇四年,可这四年她对这个镇一点也不了解。她甚至连山水镇有多大都不知道。那些不怀好意的狗真的盯上她了,每次她出门就叫,她只能失望而归。四年的阅历让她有如白发苍苍那个的老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轩然来找芦花的那一年芦花已经不在山水楼做妓女了。她用身体赚来的钱砌起了一个小房子,离那些喧闹很远的偏僻方方,芦花从良后更加无所事事,白天她睡觉养足精神后晚上吹笛。每次晚上依旧有很多人来找她,没有一个人不贪图她的身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灵魂没有归宿。轩然找到芦花时是在白天,她半睡半醒,强烈的日光在她关了门窗后仍旧灼灼伤人。没有手下留情的趁势。轩然不卑不亢一遍一遍的叫芦花。芦花。芦花。
他并不知道芦花为了不听见讨厌的狗叫声把耳膜给弄破了,所以无论轩然叫多少遍芦花也听不见。这个镇上所有人都知道要见芦花只有在晚上,没有人在白天能见到芦花。
睡梦中的芦花梦见了奶奶,河中草芦苇花无根的黑鱼游不到家。在迷迷糊糊中芦花又看到了轩然,他站在草里看着天空,素净的衣服上站上了青草的汁液,他静静的凝望他的生命。他的生命在天空中飞翔,那时的芦花觉得轩然是一条无根的黑鱼。他居无定所孤独终老。即使守望百年,天空依旧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飞过的大雁塔他还是抓不住。
芦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她打开门敏锐的向外面观望,执着的看了很久,这个动作在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重复出现。只有清凉的空气茂密的绿草。没有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来的只有一些浮华的生物,她并不想依靠那些人,可是她的心老了她的身体害怕空荡荡的寂寞,只能用拥抱来抗拒废掉的思想。
芦花的那扇门在晚上从来都是大敞大开的。无论家里有没有男人她都是将其敞开,那扇门一直向着南方。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