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
(2010-02-27 14: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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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杂谈 |
分类: 原创短篇小说-停载 |
一本老人与海一杯拿铁咖啡,夜来风声,这样的状态是小乔喜欢的方式。一扇窗阻挡了浩浩荡荡的黑色潮流。在通宵达旦的日光灯下,她消耗了无数个百无聊赖的黑夜。
小乔所惧怕的黑暗并不是中规中矩的来自转公转的阴影。她内心恐慌滋生暗长,她想排除对人的陌生,可她所释放出来的冷漠如同冰山一样不可碰触。不是她不去熟悉别人,而是别人陌生了她。
小乔离开武汉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的高二生活并不愉快,她孤僻内心高不可攀的性格让她的生活不见长进,没有温暖寒冷的心。那她就只有大义灭亲杀出一条血路。她只想追求她所向往的。而那种向往任她千方百计的想也找不出。也许是不再怕黑暗。也许是不再孤独。权宜之计走为上策。
小乔在白天去车站买票,她随随便便的选了一个窗口,没有排山倒海的人,现在的人都是电话预订车票,站在小乔前面的是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这样的穿着在十一月尤为罕见。小乔发现他有五个耳洞,头发垂直的散落下来,她是通过耳环的数量判断的。
没过几分钟就轮到了小乔。她和颜悦色的问售票员这趟列车最远能去哪?女售票员抬起头看了小乔一眼,那目光短暂的停留后再次低下头。女人平静的看不出心情。她说,上海。只有晚上10点钟的票了。
小乔想那么多绝望的日子一天天在喧闹中消耗掉了,多一天煎熬显得无足轻重。黑也就黑夜并不需要怒气冲天,有了离开的勇气就能登高望远了。
夜深人静的晚上只有风吹落一地树叶腐烂的声音。小乔看着时钟分分秒秒不停息的移动。她的爸妈没有早睡的习惯。小乔决定背水一战,她是翻窗户出去的,这样的状况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不愿上的课不想看见的老师她都不允许自己忍气吞声,偷偷溜出来后,她就飞檐走壁,只有那时候的她才快乐。
小乔连告别都没有就义无反顾的离开。她边走边笑。她房间开着的灯和那本老人与海在她的背后成为一个明亮的记忆。
武汉的天空从来不受保护,看不见斗转星移看不到激情澎湃,连她转身要走的最后一刻她也没看过。真是一个绝望的城市。小乔冷漠的想。
小乔走出巷子后拦了一辆TAXT,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以至于当出租车的收音机放张信哲的“别怕我担心”时,小乔也能笑出声来。车站与她家的距离要花一个小时才能到达,这个时间早就在她买票的时候计算好了。
小乔是九点二十到达车站,她用剩下的四十分钟逛超市,买可乐买牛肉干。她花光了在武汉的最后一比零花钱。那些钱都是她为这次出行精心策划积攒起来的。
提前四分钟的检票,她没有回头的走了,对这个呆了十五年的城市丝毫的留恋。车上黑压压的人头,稀少的几个空座位被一一填补上。
小乔对号入座,除了大堆的吃的剩下的只有几件衣服。她开始吃食物,她并不饿可就是不想空下来,空荡荡的黑夜她的手中却没有书,那本老人与海。她的生命的止痛剂在这一刻无法救济。
小乔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即使对方很年轻与她的年龄不相上下,小乔依旧会称对方男人。有过发育荷尔蒙分泌过自然就会有欲望。男人需要一夜的时间脱变,而女人需要一生。
小乔发现他的五个耳洞时,眼神停留在他脸上的数秒超过她的预算。如同金钱一样预支。风无声的空荡荡的在车顶上穿行,那一秒,无动于衷的冷漠被揉碎的灰飞烟灭。
小乔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男人的手总是一副蜷缩的身体的画,连色彩也没有,空洞到这个世界实现不了它的脱边。情不自禁的说,彼岸花衰弱的流浪。
没有人会知道那句有口无心的话会牵扯两个陌生人的宿命,男人告诉小乔他叫苏城,他一直在寻找到不流浪的理由。
小乔看得出来苏成给自己制造了无数的幻觉,可在现实面前一一破灭。太多路太多的不堪一击。一双眼睛的透明度与他所拥有的快乐成正比。
黑暗里的沉默在小乔和苏城的气息间穿梭,苏城的眼神里有太多小乔熟悉的阴暗,倔强而放纵永远在抗拒里内心的慌乱,可同类人一眼就能瞧出那种流离失所的摧毁性。
小乔过习惯了冷漠的生活,也习惯了放射冷漠的眼神,也是一种反抗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她即使用平静的语气说话苏成依旧觉得冷。小乔盯着画,那只双眼让她说不清的难受,沾满鲜血似乎手心天生就在开放冷艳的花。小乔问画为什么叫彼岸花,苏城。
苏城用手指抚摸碎乱的头发,小乔闻到洗发水的香味和他眼神里危险的气息,苏城心平气和的与小乔对视,他说,安妮宝贝说十分钟可以爱上一个人,我们已经交谈八分钟,还有两分钟发展的空间。我是一个已卖画为生活的流浪者,从一个城市晃晃悠悠到另一个城市寻找温暖。我单身,靠着卖画的钱买画笔和颜料,偶尔手指关节老化拿不起任何东西。只有画画才会心安只有画画才会心乱。说说你吧。什么都可以。
我靠向后坐,开始抽555的烟。我不含表情的说,很多人都在欢天喜地坚持执迷不悟的爱情,我认为会无疾而终。所以我人人相信。有时候找个男人同居让他陪我一起看老人与海,可我无法忍受那些虚情假意的泛滥。所有的人都在奋斗而我找不到奋斗的借口,我只能做一个正常的旁观者,离开到什么时候会停止,我没有概念,空洞茫然的日子我只是一个人。
苏城出乎意料的抢过我的烟,我敏锐的看他的阴冷的面孔。我的眼睛开始眩晕,我感到有大朵大朵的乌云幻觉般的从我内心潮湿处蔓延过。苏城把烟放在嘴角,认真的又吸又吐把自由的感觉全满脸上写。
他说,我开始明白接受一个观点,当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他并不想依靠什么,他只是离死亡太近。十分钟了看来我们之间仍然单身仍然自由,连再见相见的理由都没有。
车到站后他离开,而我继续旅途。我们之间真的没有说再见。
只是很多时候我会想他说话和那副彼岸花。可小乔相信我的直觉,我们会再见。没有痛苦不会自乱阵脚的相遇。小乔在上海看得最多的是霓虹,光怪陆离的等一直亮通到哪才熄灭,谁也不知道。小乔就是在这样的观望下慢慢戒指晚上看书的习惯。小乔当了一名杂志社的记者,小乔想知道人心里最脆弱的一面是来自对什么的绝望。
于是。小乔又遇见了苏城。一个被复旦大学开除的无业游民。他往杂志社投稿,小乔去接待。他说,我太需要钱了,这个社会只能满足少数人的梦想。小乔无法形容他流淌出来的惨烈心酸。他的眼神有太多阴暗的东西。一个人如果在平静时恐慌那只能说他不够沉稳,在恐慌时却异常平静那就代表他孤单。那个时候小乔觉得苏城属于后者。
他们在咖啡屋,苏城的头发更长了,而小乔的头发却短了,小乔的手上戴了一枚戒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小乔笑了笑,摊开手指让苏城看。她说,爱情里没有坟墓,坟墓里却有爱情。一个戒指到底能套住多少东西呢。苏城。
优雅的钢琴键上弹奏的是贝多芬的月光曲,小乔注意到苏城的手指很长,也许碰触到皮肤上的感觉比那美妙的音乐更让人意乱情迷。苏城喝了一口咖啡,他把稿子递给小乔。小乔总是被眼前这个比他更寂寞的人震惊。小乔抬起头发现苏城已经收拾好东西,他笑着说,我们各付各的,可以没有负担的再见面。
天空中的云大朵大朵的弥漫了整个城市。彻头彻尾的飘来飘去。是深蓝色的一大片。
小乔淡淡的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可以不回答。苏城准备起来的身体又坐回了长谈的姿势。他看着小乔笑,说,问吧。我选择回答。
百年的逃为什么叫这?小乔问。
苏城无奈的摇头,他给自己点燃一根烟,空荡荡的香烟味沿着空气冰冷地不间断的砸在小乔苍白的脸上。
他一定没有看到树叶四处打转风却断了方向,孤独无声大群大群的掠夺。没有眼泪没有尖叫什么也没有。世界辜负了你,你选择埋葬自己。如果不逃就会疯。苏城声音模糊,头发遮住他的眼睛。
苏城把手中捏得皱皱的钱递给小乔,小乔什么也没说,她同情苏城,可她更同情自己。小乔眼睛涨得疼痛,空气里吐出的烟雾还散发着香烟的味道,苏城的背影发出寂寞的声音。
小乔叹息。凝望着人去楼空的清静。她开始看百年的逃,也是从那天起小乔开始穿高跟鞋。
一个女人如果听不到高跟鞋空荡腐败的断裂声,那她渴望的东西将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