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风从不拥抱亲吻我，它给生命带来太多危险的东西。一个城市的灾难在于他们的笑容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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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习惯了逆来顺受的生活，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感受平静的风一寸一寸的渗透到皮肤里。那种水一样干净的荒凉如同空气般存在。

我是一个以画画来获得能量的孩子，偶尔会发表几篇小诗来抒发自己伤春悲秋。我晃晃悠悠的画完了我的青春。我常想我的手指会不会有一天江郎才尽，什么也画不出来。那个时候的我会养不活自己。

小婵说她害怕生活会很快走到尽头，她感到她的心老得很快，想到自己只是一个人做什么事都无能为力。

小婵不会说谎，她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们的认识没有任何悬念，我们在滚滚人流的火车站相遇，阳光透过云层浑浊的抚摸我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远行。我喜欢气定神闲的看每个正常人脸上的情绪，他们悲欢离合的忧伤扣人心弦，亦或是一个人无动于衷的来去自如。

小婵就是在人声鼎沸的喧闹中出现，我从没看过一个青春期的姑娘又抽又喝一个人自得其乐的享受生活。她的背影触动我的好奇心，当我大刀阔斧走到她面前时，小婵凶神恶煞的怒视我。我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那么自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贪图任何人对她的留恋。

小婵说的第一话是，知道忘川在哪吗？

那时的我已经不想在小婵身上逗留，下去正打算一去不返。我假装没听见的离开。如果一个女人的眼神让男人害怕，那男人必定会失去自我。当时我意识到失去自我的危机，小婵抓住我的胳膊，夏天的温度让我的手心溢满汗水，那一刻我知道即使我有三头六臂我也无法抵抗我的灾难。我无法拯救自己无法拯救小婵。

她一意孤行闯入有我的单车年代，她的画比我更寂寞，小婵爱看完一场烟花后画早已消失的场景。

我开始整日整日的魂不守舍，小婵白天去当打字员晚上去后酒吧喝酒抽烟。抽到咳嗽不止才停止。我每晚都会去酒吧找她，在坠落的吵闹里把她抱起。

小婵脆弱的如同黑夜里的一盏孤灯，油尽灯熄，生命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结束。小婵醉意朦胧的说，带我走。她比目光更惨白的青春在我怀中没有气息，是可以预测死亡。

我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她，颓废的眼神里能看到扭曲的阴暗。风从头顶呼啸而过，掠夺了这个城市的新鲜，浑浊的空气在心里砸下无边的疼痛。

我笑着说，我从不带女人回家。除了你。

小婵用她温柔的手抚摸我的脸，她安静的往我怀里钻。我从不跟男人回家，除了你。苏城。小婵的声音嗡嗡的响起。

我一直没有放下她，抱着她单薄的身体穿行在大街小巷。也许只有在小婵彻头彻尾恐慌的时候，我才能轻而易举的占有她的灵魂。在失眠的夜晚我们赤裸裸地睡在木质地板上，感受汗水流进光滑的木头里带着粘稠的气息。黑色的云包裹了天空，远处的灯火却无论何时都能照出一脸阑珊。照出透明的寂寞。

小婵画画质量一直比我好，却很少有人欣赏，那些消失的烟火勾不起人们到梦想的追求。毕竟迷失方向的孩子被称为另类，不会有太多的人喜欢。小婵的头发在快要入冬的时候染成了酒红色，而我发现她眼中的潮湿更茂盛看了。

我和小婵的话总是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可有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的沉寂她的冷漠，我们都温暖不了对方。我依旧白天上课晚上去酒吧找她，也许只有在抱她回家听她说带我走的时光里，我才能感受到她对我的依赖。她温柔得如水一样明亮。

我妈会催我双休日回家，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当我妈下最后通牒我不去看她，她就来看我的时候我妥协了。我开始六神无主，我不知道没有了我小婵该由谁带她走。我把钥匙交给她，小婵接过去的时候手颤抖了一下，我无奈的说我要离开两天。对于小婵平静的笑容我束手无策。每个人的历史都铁证如山的存在，她的过去我没有加入将失去批判的权利。我主宰不了她的生活。

两天对我而言如同浴血奋战后获得重生一样，习惯了本质地板上油漆的香味习惯了头发上还未散尽的药水味。沉默无声夜静如水缓缓的流淌，冗长凝重的月光被视线挡了回来重重的砸向空荡荡的房间。

我开始恋上了夜晚厌倦白天。从我妈那回租的房子时天空飘起雨，缠绵温柔的打在皮肤上，浸湿了白色的衬衣。我为我自己的恐慌感到悲凉。我知道小婵要离开，她不哭泣并不是她不会流泪，而是她从不在我面前流泪。

我认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可她幽暗的眼神告诉我我不算什么，在她的生命里她需要烟花。

在我妈那无所事事的时候我想小婵抽烟也许只是给自己带来咽吐，就如同她总是不关机把手机放在枕边睡觉一样。离死亡更近的方式多种多样，目的却如出一辙。

我的忧伤泛滥是在小婵走时，她带走了属于她所有的东西，我看着电脑桌前的烟蒂，整齐的摆放在烟灰缸里。我镇定的数烟蒂。小婵说过她每抽一根烟的时候都在下决心，抽完这根就不再抽烟做个健康正常的女人。会哭会笑会爱人。

我苦涩的笑。我想她还是失败了，空白的日子里她能依靠在只有混乱，能挥霍的也只有混乱。

渐渐地我继续观察陌生人，只是不再对抽烟的女人感兴趣。烟会加速死亡加速生命的枯萎。从这个深冬开始逃离，甚么叫逃。因为失眠的夜晚没有人再陪我讲话。

物是人非的城市有漫天的乌云漫地的凄凉。一个人的身影无论拉得多长也发不出声音，销声匿迹的雪在加上霜的瞬间绝望到看不到一丝光亮。

后来小婵用公用电话打给我一通电话，她开心地笑，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豁然开朗的声音。她说，我到了忘川，可我仍然找四处避雨的地方，衣冠楚楚的男人勾心斗角的女人，他们永远都势均力敌。

我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小婵有了说话的欲望。她接着说，我怀过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活下来，疼痛让我知道我是有眼泪的，那三个孩子都是你的。我讨厌他们像米袋一样在我的身体里。沉重的压着我吸收我的营养。

我尖叫一声，然后无法克制的喘息，小婵疯狂的笑，冷嘲热讽的往我头顶上砸。我的脑壳开始爆炸我似乎还能听到血管支离破碎的声音。

明亮的阳光灼伤我的眼，乌云大朵大朵的移动，无声无息的飘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