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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到网上一个很有趣的说法：很多天才演员都需要“白痴”一回，才能在表演上达到更高的境界。想来似乎不无道理，因为我们可以太容易地说出一些这样的角色，比如西恩·潘的山姆、汤姆·汉克斯的阿甘，还有达斯汀·霍夫曼的“雨人”。当然从表演经历上说，霍夫曼断然不是通过《雨人》才达到演技的升华或是生涯的巅峰的：无论是让他声名鹊起的《毕业生》，还是反映婚姻、事业矛盾和单亲家庭问题的《克莱默夫妇》（Kramer vs. Kramer）等，霍夫曼在诠释的各种迥异的角色里都能散发出深厚的表演功底。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雨人》是达斯汀·霍夫曼出演的最为温情的影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妇女解放、民权运动、性解放、嬉皮士和反越战情绪等热潮的涌动之下，美国社会正经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而这些元素也构成了那个时代电影中的主旋律。相比之下，80年代末的《雨人》则显得更加“单纯”，尽管有对金钱和利益追逐的批判，但重点明显落在美好的家庭一面，以温馨的兄弟手足情为主线，述说了亲人之间相互打开内心世界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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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人》的主要情节由兄弟俩共度的七天旅程中展开，叙事方式具有公路电影的特点：查理·巴比特是洛杉矶一名小有成就的汽车商，多年后参加与自己长期不和的父亲的葬礼时，意外发现父亲将三百万的遗产悉数分给自己毫无印象的自闭症哥哥雷蒙。盛怒之下查理私自把雷蒙从沃布鲁克疗养院带走，企图获得其监护权从而得到父亲的遗产。在返回洛杉矶的旅途中，查理一方面忍受着雷蒙种种怪异的行为习惯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另一方面发现他有超常的记忆力和数学天赋，并且在意外中得知雷蒙就是模糊记忆里保护和安慰自己的“雨人”。随着相互认知的不断加深，查理终于发自内心地接纳了雷蒙，并意识到父亲多年来的良苦用心，因此得到了金钱永远无法替代的珍贵亲情。

   《雨人》的叙事特点是包含两条并行的故事线：其中明显的一条是在相伴返回洛杉矶的旅程中，查理对哥哥在情感上发生的转变，用真心去走进和温暖对方的内心世界，最终如儿时一般再次将雷蒙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另一条则相对隐蔽，说的是查理长期以来对父亲的敌意甚至是憎恨慢慢消解的过程，在和雷蒙沟通的点点滴滴中感受到自己从未珍惜的父爱的浓浓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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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兄弟的手足之情而言，促成查理在情感和认识上发生转变的都源于意外的发现，但其中又包含了两个不同的动因，即雷蒙的特殊能力和他的“雨人”身份。雷蒙拥有无与伦比的记忆力和对数字的高度敏感，查理对此的认知遵循了一个不断强化的脉络，最终促使他萌生了带着雷蒙前往赌城的想法。在赌场的大获全胜有两方面的作用：一是直接让查理摆脱债务危机；二是加强了查理对雷蒙的心理依附。在此之前，当雷蒙在谈话中无意间暴露出自己的“雨人”身份时，对于查理来说这意味着那个脑海里模糊不清的“保护者”的虚幻形象顿时有了具化的可能，因此从情感寄托的角度让查理找到现实和童年“想象”之间的契合点，使得雷蒙成为自己身边真真切切的“人”；此后雷蒙依靠记忆能力“帮助”查理赚得八万美元，则是用更加实际的物质刺激告诉查理，雨人从来就不是那个儿时想象中的朋友，他不仅一直存在，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记忆中的雨人和现实里他身上的特殊能力在查理心中才算有了一次完整的结合，而正是这种结合唤醒了沉睡多年的对雨人的精神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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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蔽的另一条平行故事线其实在开始时就被点明：由于父亲并没有在影片中出现，因此作为一种替代，别克车和玫瑰花丛始终被当作父亲的象征。因为在查理的记忆中二者都是父子关系破裂的导火索，他自然不会意识到它们的特殊意义，相反他将其认为是父亲对自己的羞辱。直到父亲和“雨人”意外地联系起来，他才逐渐明白所有事情的原委：父亲送走雨人是因为担心他伤害到自己，而浴室中雷蒙“热水会烫坏小宝宝”的尖叫和“绝不能伤害查理”的念叨都是对当年情景的生动再现；父亲将三百万遗产赠予雷蒙，自然是因为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的后者更加需要他人的支援，而查理也远非一无所得：别克车和玫瑰花丛都是父亲不让别人触碰的心爱之物，将它们赠予查理，其中蕴含的深切父爱自然不必多说，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企盼父子冰释前嫌、重归于好的真心。在父子关系这条叙事线里，“雨人”依然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正因为他对多年之前往事的记忆犹新才让两条故事线串联了起来，构成了父亲、雨人和查理的亲情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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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人》中一些人物身份的设定让影片具有特殊的力量。雷蒙被设定为具备特殊技能的自闭症患者，这依然至少有两方面的意义：首先是在思想性上，雷蒙作为一个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雨人”，却充当了治愈和挽救查理这样的“正常人”的角色，从而给予了对金钱追逐和利益争夺的更大力度的批判；其次是在叙事性上，雷蒙和查理的转变构成了鲜明的对比——查理在走进雷蒙内心世界的过程中无疑获得了对亲情的珍爱，并且找到生活的真正方向，而雷蒙对自己改变的一切并不自知，他依然每时每刻都在本能地保护着弟弟，同时也保护着自己的世界：他依然在十一点前熄灯睡觉，依然在床放在窗前的情况下才能入睡，依然在定点准时收看“人民法庭”节目，依然在吃煎饼前准备好枫叶糖浆。这种对比让人物关系和叙事氛围变得更加温情。

   查理的女友苏珊娜戏份不多，但也对情节起到支撑的作用。有几个场景让人印象深刻，它们共同塑造了一个善良、敏感的女性形象。在得知查理把雷蒙从疗养院带出的真相后，苏珊娜大发雷霆，斥责查理在“利用”所有人，然后毅然离开了他；而在赌场的那段戏亦起到了推动情节的作用：雷蒙天真地等待与嫌弃自己的妓女艾瑞丝一同舞蹈，实际是渴望与他人交流的表现，只是他并不能完整地表达这种渴求；而苏珊娜敏锐地捕捉到这种需求，于是在电梯里与雷蒙翩翩起舞，并教他如何与女孩接吻，从而获得爱与感知的能力——这些都是她满足雷蒙的交流渴望，并打开和温暖对方内心世界的尝试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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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第61届奥斯卡最佳影片，《雨人》对细节的把握也值得称道。例如雷蒙一紧张就会念叨着拼出那个笑话里垒球手的名字，这是他对外界对自己世界的侵扰的一种保护和情感依赖，而他在煎饼店里说查理“开了个玩笑”，并最终拼出查理的名字，都是对之前垒球手笑话的呼应，同时标志着他和弟弟都打开了自己的内心，并且尝试融入对方的生活；查理在得知雷蒙就是“雨人”后，心生愧疚地给女友打电话请求原谅，分明再次突出了苏珊娜的善良品质；雷蒙在车站分别时对查理说出的那句“一个代表坏，两个代表好”，则具备典型的双关含义，既是在回顾兄弟情深的拉斯维加斯的一天，也是在暗示雷蒙和查理的心心相印和亲密相依——只有两人在一起，兄弟之情才是完整和幸福的。

   影片还别出心裁地通过多个视角展现雷蒙眼中的世界，例如铁桥上方纵横交错的钢铁支架、洗衣机滚筒里翻滚的衣物、便携电视里的舞蹈影像等。即使是片尾也温情依旧：雷蒙在查理的别克车上拍摄的照片被一一呈现出来，它们不仅展现了一个自闭症病人对外界的特殊感知，更见证了一段兄弟间敞开心扉的历程——打开彼此的世界，散发出的是那种温馨美好的亲情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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