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子姐姐与梅艳芳

兰勇

一下午都在听在《夕阳之歌》《千千阙歌》《风中的承诺》，想比较哪个版本更好听，欲鉴别出哪首歌词写得更妙。其实它们是同一个旋律，都是由马饲野康二谱曲，近藤真彦原唱的。

得出的结论：都很听，词都写得很好，各有千秋，莫衷一是。

梅艳芳版与陈慧娴版最受瞩目，李翊君版却是我最先接触的，因为我不会粤语。

今天却是因为再听了电影《梅艳芳》梅姑版的而流泪的。她的成就，她和身世，她的为人，皆让人感慨：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却还要去开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唱会来告别。最后曲还是这样一首令人无比伤怀的歌，怎不让人动容？

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疤子姐姐死了！

疤子姐姐，自然无法与梅艳芳相比。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却也有一个传奇人生。她是我们那个山湾里唯一能识文断字的女人，应该上过初中。上大学期间，我写的家书大多是由她念给妈妈听的，妈妈给我的回信也是由她代写的。仅此一点我应该感激一辈子。她对我还有一个大恩惠：在他们家看奥运会。她们家是我们山湾里最早修砖瓦房、最先买电视的人家。88年汉城、92年巴塞罗那都是在她家看的。电视机摆在屋檐下，我躺在院坝里竹席上，至今还记得那时的月亮，雾气蒙蒙的，院坝下面就是我们家的稻田，有蛙名，也有蝉唱。她家院坝边上还有一个悬挂着广播的电线杆，早晚都可以通过它听到外界的声音。疤子姐姐，也是湾里的大喇叭，东家长西家短，她都先知道，大家通过她才后知道。斯人已逝，呜呼哀哉！

疤子姐姐，有一个不幸的婚姻和家庭。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一个退伍军人，后在县上某局当厨师，收入不菲，两人感情也不错。但后来，他因进发廊而过了局子，疤子姐姐对此耿耿于怀，离了婚。疤子姐姐当初说的话我至今记得：嫖妓是一个比一种出轨更不能原谅的行为。她认为：后者的情有可原的，因为投入了感情；前者是纯粹的道德败坏。不知听她听念了多少次，她是一个出了名的“碎碎念”。后来，他们离婚了。她那丈夫是得肝癌去世了。她的女儿秀萍年纪轻轻，二十来岁，也因肝癌离开了。唯一的儿子，小名叫“罗二百”，因为超生被罚二百，就得了这个名字。走过一段弯路——因抢劫出租车进过入狱。不过，现在他的儿子也凭手艺吃饭，有车也有房，有幸福的家庭。但疤子姐姐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她不愿与儿女生活在一起。她的人生信条是：靠自己，只有自己最可靠。

她的人生因那些变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由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变成了一个城里人。她后来又有两段婚姻，嫁的都是老头儿，先是黄老头儿，后是赖老头儿。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要有固定工资。年龄差异很大，她也不以为意。

还是农民时，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农活儿。早出晚归，日未出已作，日已落仍不归。她给我印象：白天都在山上忙，每次都是天黑尽，她才背着一筐像山一样的东西才回家。进城后，她摆过摊替人算命，卖过古董，还兼职捡破烂。听说，她住的房子堆满了捡来的东西，仅能供一个人钻进去，是真正的蜗居。她的名言：什么都不重要，就是要有钱，而且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她的节约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她才六十岁，牙齿全掉光了，也舍不得去种植。吃的、穿的，完全像一个乞丐。她死了，一个人死在床上。这么热的天，听说不仅没空调，连风扇也没有。疤子姐姐，应该是有钱的，你这是何苦呢？

梅姑一生虽短暂，却是精彩，吃过苦，受过累，也享受过人世繁华，疤子姐姐呢？

疤子姐姐，一路走好！愿你在那个世界找到足够安全感。

下面四首歌，用哪一首来为她送别呢？我以为是第一首。

夕阳之歌

（谱曲：马饲野康二  填词：大津あきら  演唱：近藤真彦）

没有挥手/心中默道再见/离开这座肮脏不堪的城市/曾那样痛恨过的一切/离去又为何难以割舍/曾经的梦想/还未实现/只身一人的眼泪/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漫开/与那时一样的夕阳让人感慨/却只能是说几句脏话/踢着沥青路来发泄/春去夏往秋又来(春去夏往秋又来/夕阳摇摇晃晃地映在我的脸颊上/与那时一样的夕阳让人感慨/即使是跪地祈求/也仅仅是想得到爱情啊)/胆小鬼的眼泪/不要再流下/仰头望着天/大步向前/摇摇晃晃

夕阳之歌

（谱曲：马饲野康二  填词：陈少琪  演唱：梅艳芳）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如浮云聚散/缠结这沧桑的倦颜/漫长路/骤觉光阴退减/欢欣总短暂未再返/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曾遇上几多风雨翻（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奔波中（天生孤单的我）心灰意淡/路上纷扰波折（风霜哭笑）再一弯/一天想到归去但已晚/啊

千千阙歌

（谱曲：马饲野康二  填词：林振强  演唱：陈慧娴）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 赠我的心中艳阳/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Ah 因你今晚共我唱Ah……

临行临别/才顿感哀伤的漂亮/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乱你构想/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风中的承诺

（谱曲：马饲野康二  填词：吕国梁  演唱：李翊君）

昨夜的雨/惊醒我沉睡中的梦/迷惑的心/沾满着昨日的伤痛/冷冷的风/不再有往日的温柔/失去的爱/是否还能够再拥有/漫漫长路/谁能告诉我/究竟会有多少错/何处是我最终的居留/曾经在雨中对我说/今生今世相守/曾经在风中对我说/永远不离开我/多少缠绵编织成的梦/多少爱恨刻划的镜头/为何一切到了终究还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