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Ciao
(2015-09-28 15: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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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pa舞台人生 |
分类： 故事 |
在意大利语里，Ciao是“你好”，也是“再见”。你好=再见，兴许是因为所有的遇见都预见了即将到来的分离。
在第三次接机的时候，我透过栏杆通道娴熟地伸出手，对浑身是肉满面笑容的Kristian说了句：“Ciao”。那是Kristian来到中国的第一天。搬行李上车的时候，他指了指那箱子，告诉我他从他的国家背了一箱蒸馏水来中国。他说他每次演出都要喝，只此一家，还让我尝了一口。
Kristian是参孙剧的B组演员的替补角色。他坐在车上的时候跟我讲起他接到的各种突如其来的特邀电话，有的甚至让他下周就去替补，只留下一个星期的时间给他熟悉歌本。他似乎对他的替补身份并不在意，继而跟我盘点起主演缺席的各种原因：有人病了，有人的亲人去世了，然后他问我，这次呢？为什么这一次的主演没有来？我告诉他，他的护照出了问题，导致他禁止入境。听到这，Kristian说了句，so
sad，然后他拿起他的手机给我看他上次演出的照片。
这是一张全景照片，舞台中央的Kristian脸上被涂得花花绿绿，他戴着帽子，穿着肥胖的裤腿，鼻头被涂成了红色。没错，他扮演的是一个小丑。天哪，我眼前的小丑这一次要饰演的是一个圣经里的英雄。从小丑到英雄，这是多么大的飞跃。放在古代，这又是多么大的亵渎。Kristian还给我看了另一张照片。排练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突然跑到舞台前面来，惊呼着发现了一个新世界，然后Krisitian就把他手里的红色气球递给了小男孩，这一幕被人拍下来了。
坐在车里，Kristian一点也不像一个英雄。他不时拿起手机对着窗外拍照，然后告诉我，他特别想吃北京烤鸭。在车里，我教会他学的第一个中文词是“谢谢”，然后是“你好”。
到了NCPA之后，Kristian是剧中的主角，但他扮演起英雄参孙并不霸气，因他体态敦厚，举手投足都有一丝萌气，第一天排练就被导演嫌弃“这个参孙太胖”。剧组其他人也并不十分喜欢他，因为他总是迟到，有几次还让其他艺术家干等。Krisitan的迟到都是有原因的，在上午不排练的间歇，他就到北京各个景点去玩。那天我去接他，明明已经迟到的他看见南门的美丽景色还忍不住掏出手机要合照。当他提着一袋纪念品回到NCPA，兴奋地向其他主演展示他的纪念品和在天坛所见的奇观时，其他人都面无表情，不知是因为懊恼他们上午哪都没去，还是觉得Kristian的惜时玩乐是不务正业。
工作人员也不喜欢Kristian，因为他太爱吃吃喝喝。他每天都要人帮他买至少三次咖啡。那天我陪他去咖啡厅，他点完咖啡后又指了指柜台的曲奇，问我，哪个口味好吃？纠结了一番之后，他挑选了其中一个巧克力口味。Kristian还特别爱去食堂吃饭，但不同于别的演员，他特别想知道每道菜的菜名。后来我想，对于吃货Kristian来说，不知道自己吃的那一坨坨的是什么，或许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在我的推荐之下，Kristian在某天排练结束后真的去吃了大董烤鸭。只不过那天晚上他和太太儿子在路上迷路了，我用微信远程导航，告诉他们如何找到烤鸭店。当他们最终吃到烤鸭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Krisitan发了一张杯盘狼藉的照片，告诉我：“Fantastic!”
第一次见面时Kristian就告诉我，参孙这个角色时是梦想中最想饰演的三个角色之一，没想到今日实现了。但Kristian毕竟是一个小丑，自从A组的Cura来了之后，Krisitian原本不高的受欢迎度日益下降，大家都拥着Cura，大声呼喊：“这才是真的参孙啊！”B组本就低一层，B组的替补更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而Kristian依旧饰演着他最喜爱的角色，依旧对人见面就说“你好”，依旧在食堂吃饭，玩自拍。
B组首演那天，化妆间出奇得安静。前一天A组首演日，无数的摄像机对着Cura咔咔咔，无数的艺术家、媒体、朋友在化妆间进进出出，互祝演出顺利。在Oksana和Krisitian偶尔几句家常似的闲聊之后，化妆间空气又凝固起来，我甚至都不敢呼吸。舞台背后是冷暖人生，Kristian是剧中人，他当然对此了然于心。前一日里他也是化妆间里来来往往的一人，今日他成了主角参孙，只不过是一个替补的参孙。
化完妆后，Kristian让我帮他拍照，并且只要他一个人，”因为之前都是一群人“。当他最终戴着长长的假发、披着长长的袍子，昂首挺胸地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对他说“toi
toi toi（意大利语演出顺利的意思）”，但或许是我声音太小，他就这样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
他走向了舞台，在灯光下，从小丑变成了英雄。
演出结束，前一日舞台上逗留的聚光灯和人群都不见了。灯光渐暗，连拍照都不给人机会。
在我的照相机里，也有Kristian扮作英雄英气逼人的照片，但那是勾画出的剑眉和僵硬的眼神。不过在拍照的最后一刻他憋不住了，露出原始的萌萌哒的笑容。如果小丑有朝一日变成英雄，看惯了舞台上的鲜花掌声，或许也不会那么可爱了。
演出的最后一日，我把Krisitian一起送上了回酒店的大车。Krisitian用他的胡渣蹭了我一脸，我告诉他，Ciao，欢迎下次再来中国。
在意大利语里，Ciao是“再见”，也是“你好”。再见=你好，兴许是因为天涯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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