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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水木锦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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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一假期,我们一家去信阳游玩。在万家灯火步行街的一家宠物店里,女儿看上了一只刚刚孵化出来的鹦鹉。10块钱一只,价格倒不算太贵,我也有些心动。这小东西浑身还没长毛,肉肉的小小的丑丑的,光嘟嘟地蜷缩在纸盒子的一角,盒子底部稍稍铺着一些木屑,算是店家给它临时的家。
我和妻子都担心养不好,害怕在回去的路上它就没命了。就跟女儿商量说,等下次遇见稍微大点儿的再买吧。
老板看女儿爱鸟心切,一个劲儿鼓动她说,这鹦鹉是天下最好养的鸟,如果养不活的话,一定退钱。
经老板这么一说,女儿看我起意也想要,便趁势对我嚷嚷:“不用你们出钱,用我自己的零花钱吧”。
我和妻子拗不过女儿,索性应允她把这小东西买下了。
把小鹦鹉带回家的最初那几天,它还不会自己吃食物,按照卖家给说的办法,每次喂它吃东西时,必须拿着一支注射器,然后在针头上套着软管,模仿母鸡喂小鸡的样子,把事先准备好的雏鸟食物注射到它嘴巴里。
每次喂小鹦鹉的时候,女儿不知哪儿来的耐性,蹲在地上勾着腰,一边喂,还一边给这小家伙聊着天。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老实说,我也很想看到这只鹦鹉长大后是个什么样子。
小鹦鹉一天一个样。一个星期后,就长出了灰灰的绒毛,变得毛茸茸的。虽然它长得很快,但女儿却天天嚷着它怎么还不会飞。于是,便十分走心地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曼曼”。
自从有了“曼曼”,女儿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悄悄地蹲在盒子旁边,静静地打量着它,还反复交代我,让我记得关好门窗,生怕这小东西一夜之间扎全了翅膀,忽而就从窗户里飞跑了。
妻子特意在网上买回了鸟笼,鹦鹉稍微大一点儿后,把它接进笼子里,还在笼子底部铺上一层松针,比起之前那个纸盒子,小鹦鹉的这个“家”,温馨而又浪漫。
小鹦鹉搬进新家的那天早晨,女儿饶有兴致地冲着这小家伙说:“曼曼,你快些长大吧,等你将来会飞了,我一定把你放出来,你可千万别飞走哦………”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曼曼”的羽翼开始丰满起来,从光嘟嘟的小肉球,变成了一只又漂亮又可爱的小鹦鹉。灰绿色的羽毛,黄蓝相间的身体,要多萌有多萌,偶尔还喳喳地叫几声。
再过些天,曼曼终于会飞了。每当它绕着客厅和阳台来回飞的时候,女儿都高兴得手舞足蹈。
长大后的鹦鹉有了灵性,果真很会亲热人,似乎一刻也离不开它的小主人,不然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它扑扑棱棱地飞到女儿的手臂上、肩膀上,甚至还在她头上停留片刻。有时候,我也逗它玩,它落在我手掌上,不停地用喙来轻轻啄着我的手指,偶尔还撒撒娇,干脆把头伸到指缝里蹭几下。
我突然感觉到,这是一只多么害怕孤单的鹦鹉啊。
孩子毕竟是孩子,不可能守着长久的耐心。女儿最初喂养曼曼的那段时间,我和妻子都暗暗佩服她的爱心和耐性,因为是雏鸟,往往每隔三五个小时都要喂它一次,她每次上学走的时候都不忘交代我,让我记得给小鹦鹉加点食吃,有时甚至半夜也要爬起来,看看她最心爱的“小宠物”。
只是,日子久了,女儿的耐心多多少少要磨掉一些。我和妻子也嫌家里有只鸟整天飞来飞去,空气都显得乱糟糟的。
有一天,我故意骗女儿说:把曼曼送走算了。她问我为什么。我故作深沉地对她讲:“你只享受了养鸟的乐趣,却完全忽略了它的烦恼。小鹦鹉的很有精力,白天家里没人,它可以无限制地喳喳乱叫,我们一回来,听见它叫,就使劲喝斥,这个小东西总是被我们限制,你没觉得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另外,因为鸟儿身体构造的缘故,它每天都要肆意乱排便,我们每天都得擦它拉下的屎…..
我跟女儿讲了一大堆道理,到底没能说服她。
女儿愤愤地冲我嚷嚷,说我太残忍,无论如何也要坚持把“曼曼”继续养下去,并且还偷偷买来更大的鸟笼子给鹦鹉换上。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曼曼在女儿的坚持呵护之下,变成了我们家的一份子。每天上下班,我和妻子都遵照女儿的要求,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好,避免鹦鹉一不小心从家里飞出去。
事实上,在全家人与曼曼快乐相处的日子里,我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一个事实:这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迟早的事儿。
令人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几天前,曼曼静静地躺在我的左手边,湿漉漉的羽毛,一团乱地黏在身上,眼睛紧紧地闭着,样子变得很可怕。
曼曼死了,我们不在家时候,它掉进马桶,被淹死了。
我忽然想起来,女儿一直在强调家里没人的时候,记住每次用完马桶,必须盖上盖子,防止曼曼飞进去找水喝。结果,早晨出门走得太急,我还是忘了。
不过是忘了盖马桶的盖子,下班回来时,没听到曼曼标志性的叫声,我隐隐约约感觉出事了。跑进卫生间一看,曼曼泡在那一汪浅浅的水里,居然一动不动。
女儿回来后,自然免不了一场嚎啕大哭。我跟她反复解释,她却歇斯底里地冲我嚷嚷,吵我太粗心大意,还让我赔她的“曼曼”
我一时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呆呆地立在一旁。女儿轻轻地捧起曼曼,细细打量着它,就像当初刚把它带回来时那样。
因为曼曼的死去,女儿一连三四天都不搭理我。这让我很是尴尬,偷偷跟妻子商量着再重新买一只鹦鹉送给孩子。
妻子轻轻摇头说,还是算了吧,看女儿难过样子,心疼啊。
妻子也多次开导女儿,对她说谁都不是故意的,还说我也很伤心。
一个星期后,女儿终于从失去曼曼的阴霾中走出来,主动找到我说:“鸟死不能复生,虽然曼曼确实很漂亮,但我也不能全怪你…..”
女儿的话,让我很感动,一时间,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是告诉她,以后不要再养任何宠物了。
女儿默默的点头同意。我看着她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泪光在闪烁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能怎样呢?相聚时有多亲密,分开后就有多难过。
再见吧,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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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曼曼的死,如果不是一场意外,谁都没想过它有一天会离我们而去。因为对它太喜欢,我们甚至忘记“任何生命都不能永久存活”这一自然定理。
我突然想起每次聚餐时,高老师和伟姐总不忘把吃剩下的饭食用袋子装起来,拿给马路边的那些流浪狗吃。起初,我有些不理解,搞不懂她们为什么会那样惦记着四处乱跑的野狗狗。后来,通过失去曼曼这件事,才突然明白,原来,有些喜欢和牵挂,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不光是对待动物,人跟人之间的喜欢,有时不也毫无道理的吗?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有两种喜欢。
有时,你突然感觉某个人很合你的心意,跟TA在一起很舒服,你们一起做了很多开心的事,你甚至感觉和他在一起,连岁月都突然变得更美好了;还有时,在你感觉生活毫无意义的境况下,某个人或某件事突然出现,很快就抚平了你的所有伤痕,这样的喜欢,会把你变得勇敢,让你心怀热爱,浑身充满了力量。
前一种,是欢喜。这是生活应运而生的遇见,不但浪漫,而且放肆。
后一种,是喜欢。那是命运垂青后的惊喜,矜持中氤氲着渴望,克制里隐藏着平淡。
就像我和女儿无法对一只死去的鹦鹉释怀,也像高老师和伟姐一直都对路边的流浪狗心怀惦念。我们总是难以放下一些旧时风物,也无法忘却一些莫名情愫。
事实上,我们曾豁出一切,去喜欢的东西,说到底,是留不住的。
你是否也哭着爱过旁人?
某些失去,像极了爱情。在一起时,无下限的轻浮;一旦分开,就后悔当初用情太深。
人这一辈子,总是在不停地救赎自己。
小时候,我们哪怕爱上一只鸟雀,都是全身心的投入。一旦失去,日子就变成了生无可恋的样子。后来我们长大了,成年人总要学会跟爱情保持距离,不然一旦跌入情欲的深谷,翻身起来时,要么遍体鳞伤,要么终身残疾。
人总要懂得取舍进退。我以爱意跟你相逢,也以欢喜将你忘记。如若果真失去,也不过是梦一回或醉几场的事情。
失去,就不要纠结对错与是非。
所谓“断舍离”,不过跟“不埋怨、不追究、不亏欠”一样,哪来的什么拖泥带水、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