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我饮着淮水,栖身用青山搭建的巢,从不缺少江南的雨,江南的茶,只是有心北上,却无形地遇见了万里风沙,偶尔逆浪的心境,只能使得一切作罢。这一年,我依然是原来的样子,踏过了千江水月,因着一方水土回头驻留,而后就收获了这些七分梨白三分草青平淡时光。流离途中长相思,翘首寄望好时节,这三百多日朝夕,我沿着熟悉的栈道一路前行,一直都记得何日采茶,一直都记得何日落花,一直都记得何日清明谷雨,一直都记得何日白露霜降......
浮生须臾间对饮琥珀红
文/赤道蚂蚁
小年夜,放过鞭炮,吃过烧饼,又重新回到了这一个节点上,凭空臆想一些无关心境的过往和前途,网络上逃也似地奔走,现实中凝滞般地守候,旧年欲逝,光阴难留,闲暇时回望曾经林林总总的忙碌,该是过上一段世外的生活了,未曾想却再寻不回采菊东篱的心境。忘却某年某月的群情激扬,于莽撞背影后投奔鬼魅丛林,纵然昼梦夜行,世事无常,一切变数亦猝不及防,试着与一些向往牵手,竟然鬼使神差地与人世间断了关联。于是,无论是网上还是线下,我一次次将自己伪装成冬眠的样子,改了签名,换了行囊,告诉所有的人,这个岁末属于我的专属时间,拒绝邀请,也拒绝打扰,为着清静,我在迎接下一个章节里策马狂奔。几十个冬夜,几十次寒霜,我载着满山的热泪,从窝藏过梦想的巢穴出征,用薄冰磨破了脚掌,在暗夜里驱赶无数的游魂野鬼,一直到凝华了孤独,将寂寞与狂喜通个回归安宁,如今,大梦醒时,指环与项圈同在,我捂热了一度凝结成冰的躯体,这一杯琥珀红竟然倒空了我瓷白的酒器。
过年,于我只是一个节点,逾越而过,眼下之事仍是毫无改观的样子,说过相由心生,就不再顾虑未来该何去何从,忆往昔,东来东往,顾明日,自然变幻无常。我始终都不后悔为了生计而四处奔走过,落魄也好,绝路也罢,即便万般虚空,我活着,眼下事也不过都是谎言。因此,我一直都不愿意走上某一程寸草不生的荒野,当我无数次赤着双脚,咬紧牙关踏进渺渺无垠的幽潭,我似乎习惯了俯身试水,那一刻的清凉寂静所释放而出的是快慰,我一直都将时光视为桀骜的野马,奔驰间哗然抖雪,歇息里悄然化雨,我只有穿梭在它的间隙,一次次匍匐,一次次挺起,在朝朝暮暮间醒来驰骋,睡去做梦。
妈说,过年就该从里到外的换新,只有这样,下一年的每一天才会是新的,我怕某一个明天忽然就变旧了,所以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信以为真。抽了半天的时间,逛了几家超市,自内而外通体都换了季,该是等着新年叱咤而来了吧。下午放了满满浴缸的热水,变本加厉地泡了好长的光景,一切竟然有些迷途知返的样子,通身都是精油过后蓝紫的色彩,和着甘甜的皂香,一下子有些陶醉,兀自凝望镜中,忽然间竟有种大难不死的感激之情,先是肌底液,再是啫喱,如此反覆着,类似于重新收拾干裂的生活。啊呸!那些不老不死的战场。一次洗浴,我终于明白,就算长河落日,就算大漠孤烟,就算九死一生,就算梦落长空,寸寸光阴自然都与人情牵连,苍茫寰宇,新旧还原,人有七苦,起起落落,本是理所当然。
年的倒计时里,不谈今昔,只是静坐无言,MSN照旧不改界面,QQ群里继续撒野狂欢,对着某一个闪动的头像说想念,打开回收站里漏掉的问候道抱歉,而后就着昏黄的灯光,耐着性子看守这一锅慢热的红豆,从一分一秒到熟稔软香,从一刻一钟到温润妥帖,隔着棉质纤维聆听寒夜绵绵雨声,对着喜庆的屏幕催人心安,感恩一个家,感恩一块瓦,感恩一片屋檐,免我征途流离,医我心中涂炭,安抚我满身疮疤。这一生,我饮着淮水,栖身用青山搭建的巢,从不缺少江南的雨,江南的茶,只是有心北上,却无形地遇见了万里风沙,偶尔逆浪的心境,只能使得一切作罢。这一年,我依然是原来的样子,踏过了千江水月,因着一方水土回头驻留,而后就收获了这些七分梨白三分草青平淡时光。流离途中长相思,翘首寄望好时节,这三百多日朝夕,我沿着熟悉的栈道一路前行,一直都记得何日采茶,一直都记得何日落花,一直都记得何日清明谷雨,一直都记得何日白露霜降......
这一年,所有的琐事,不过是捆绑在一条绳子上的结,左手拾起,右手放下,眼前唯一能全盘记住的无非就是每个清晨黎明过后的老街,掩藏在白雾朦朦里那些豆浆油条的叫卖,还有街心广场四周慵懒闪烁的霓虹。诸如街面上的那些场景,不过是给所谓的日子留些蛛丝马迹,尽管没有人说过他日会前来认取,起码也是照应着某一天的物是人非。发生过的事情,就像绘下的胎记,烙下了,便是恒久的淡然与坚定。毕竟,有些记忆一直都像孤家寡人提着星星渔火,一点一点从身边经过,而后连身影都寻不着了。许多人,许多事,许多心愿,许多变卦,都是行云流水前的酒令,若是匆忙饮下了,也就忘了,若非要找出一件能让人牵挂又放不下的心事,大概也就剩下辞旧迎新,清风采茶,雨打栀子,霜打芭蕉,类似这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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