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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华兹华兹的诗歌语言风格质朴和隽永。质朴是因为他一改古典主义诗歌浮华夸饰的诗歌风貌,他从他的田园生活出发,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选取通俗的生活化词藻,从而使他的诗歌语言呈现出朴素清新的新的语言风格。然而质朴的语言并没有影响诗美,并没有使诗歌语言变得直白粗拙,诗人内心的真挚情感,对大自然的热爱,以及丰富的哲理与这种不事雕琢的语言完美融合,诗歌语言呈现出有别于他的初衷的绵长的意味,深厚隽永。
关键词:华兹华斯
华兹华斯的诗歌语言经历了从诗化的语言向通俗化的生活语言的转变,他抛弃了古典主义诗歌华丽夸饰的诗意词藻,而选择了为人们日常真正使用的通俗的语言,但是华兹华斯对纯净的不受污染的语言的倡导并没有使诗歌语言走向直白无味,他的语言在朴实之中蕴含了深义,隽永而深厚。
华兹华斯诗歌注重对素朴的口语化词语的选择,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一些统计的数据来说明。有人对“孤独的割麦女”、“咏水仙”、“无题”和“致布谷鸟”四首诗中的名词(不包括专有名词)、动词(不包括助动词)、形容词、副词,行了考察,从辞源上讲盎格鲁萨克逊词约占88%,其余12%来自法语、德语、拉丁语等。一般说来,英语中盎格鲁萨克逊词最常见,最口语化,朴素亲切;法语较庄严、文雅;拉丁词多为书面词,书卷气味较浓。由此我们可知华兹华斯诗歌中的语言风格的一个特点即质朴。另外,Thing这个词在英文中是一个极其常见的词,它可以指代许多事物,是许多诗人不屑一顾的日常用语,而华兹华斯对“ thing”以及它的复合词“something”“anything”这一类词汇的运用十分频繁。在《丁登寺旁》中,他就用了六次“thing”这个词。 “致雏菊”中thing以及它的复合词也使用了三次,对thing这个普通词汇的运用也常出现在他的其它诗作中,如“在西斯敏斯特桥上”“致杜
鹃”、“露西组诗”当中。在同一首诗歌中出现的每一个thing都代表不同的意思,非但不给人重复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亲切、质朴、自然。
华兹华斯把双脚踏在田园生活那粗糙而质朴的地面时,他就跳过了绅士、富翁、专家、淑女的圈子,到茅舍田野去,到孩子中间去,他所选择的就是那些与生活现实直接接触的,虽缺乏逻辑的明晰性,但却丰富、生动,并充满了生机和不确定性的日常生活用语(苏文菁 138)。以“孤独的割麦女”第二节为例:
No Nightingale did ever chaunt
More welcome notes to weary bands
Of travellers in some shady haunt,
Among Arabian sands:
A voice so thrilling ne’er was heard
In springtime from the Cuckoobird,
Breaking the silence of the seas
Among the farthest Hebrides.
“chaunt”“haunt”“heard”在英文里是口语词,“sillence”在英文中也属于常用词,在那高原山地,一位农家女一边割麦一边唱歌,抒情主人公聆听她的歌声,赞美她的歌喉,歌声中的哀怨与忧伤使抒情主人公凝神屏气,久久不能忘怀。由于抒情主人公表达情感使用的是一些极其朴素的词,使读者感到这是一位普通人,她和农家女情感上的沟通十分自然,从而做到了诗人和所描写的人打成了一片。
“Sisters and brothers, little Maid,
How many may you be?”
“How many? Seven in all,” she said
And wondering looked at me.
“And where are they? I pray you tell.”
She answered, “Seven are we;
And two of us at Conway dwell,
And two are gone to sea.”
“Two of us in the churchyard lie,
My sister and my brother;
And, in the churchyard cottage, I
Dwell near them with my mother.” (Palgrave 288)
在这里reddening Phoebus(红脸的福波斯)是太阳的意思,golden fire (金色的火)是阳光的意思,amorous descant(多情的曲调)是歌的意思,这些就是浮华的“诗意词藻”(苏文菁 133-134)。再比如在蒲柏的名作“卷毛遇劫记”中的诗句,我们可以窥见古典主义诗歌语言风格之一斑,这首诗讲述的是一个青年男爵偷剪一位小姐的秀发的故事。蒲柏讽刺男爵的语言突出地表现了蒲柏自己文辞典雅的风格:“
“Resolved to win, he meditates the way,/
这两句诗在选词方面,蒲柏多用的是书面语,如决心(resolve)、考虑(meditate)、夺取(ravish)、欺骗(fraud)和诡计(betray)都是英语中书面色彩较浓的词语,而非人们日常生活的语言,这些词如果用人们日常使用的词语来代替的,分别可以换用为decide,think,take,cheat,trick等等。读蒲柏的诗,就像在听喜欢咬文嚼字的秀才们在比才学,而华兹华斯的诗则让人觉得仿若是与邻居朋友在亲切交谈。和蒲柏刻意精雕细琢的文人语言相比,华兹华斯的诗歌的语言显得纯净自然、琅琅上口。
“诗意词藻”是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文学在语言上民族自觉的结果。由于文学家对本国语言的提炼琢磨,使英语词汇大大增加而且也造成了文学语言与口语的不同。它的特点是用词古老带有忧郁色彩,带有浓厚拉丁文色彩的古典词藻占有很大比重,带有拉丁词尾带有拉丁词尾y的形容词大量增加,而且在句法逻辑上,由形容词与名词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语言上的套式和平铺直叙的句法,形容词与名词意义重复的句式大量出现。18世纪摹仿者不论内容是否合适,都对这类词藻进行了无节制的使用,形成了诗歌语言浮华夸饰的风格,诗歌的语言受到如此局限的时候,诗歌的创作已走向了穷途末路,一种新的语言形式应运而生。
华兹华斯对诗意词藻的摒弃与他的生活环境的变化是有着密切关系的。华兹华斯的诗学思想认为诗意词藻是与封建社会四平八稳的生活方式相对应的,在封建社会一切生存方式都存在着一个标准的答案,生活在农耕社会当中,社会关系单纯,诗意词藻能够表达诗人的情感和对社会的认知。华兹华斯生活的时代,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和现代工业文明的兴起打破了这宁静的一切,在历史的进程中语言的本质丧失了,它要么沦为形而下的单纯的表达工具和营营碌碌的手段,要么被剥离为只有少数人才拥有的诗意词藻。在这种历史条件下,华兹华斯提出了一种新的语言观,就是用一种新的语言方式来取代“诗意词藻”为中心的新古典主义诗歌规则,通过重新发现“活的语言”重新建构人与世界的关系,使人们富有的创造性感受力变得生动起来。
然而在强烈的反对诗意词藻传统,追求口语词藻的同时,华兹华斯并没有使诗歌语言走向原始主义的直白和粗拙。华兹华斯不可能完全拒绝传统,他在拒绝传统的同时也在接受着传统的滋养,他终身奉为自己做人与做诗楷模的,是弥尔顿和斯宾塞,这两位诗人都是英国文学史上博学且带有书卷气的诗人。华兹华斯推崇用民间语言进行写作的同时,他也反对不加选择的使用民间土语。华兹华斯对质朴语言的选择是自发的,而诗人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感一旦作用于这种看似平淡无奇的语言时,则显示了与他的初衷不同的特点。他在《抒情歌谣集》序言中是这样评价的:“这本集子里的诗所用的语言,是尽可能地从人们真正使用的语言中选择出来的。这种选择,只是出于真正的趣味和情感,自身就行成一种最初想象不到的特点,并且会使文章完全免掉日常生活的庸俗和鄙陋”(朱志荣
Selfpoised upon that yellow flower
And, little
Butterfly! indeed
I know not if you
sleep or feed.
How motionless!——not
frozen seas
More motionless! and
then
What joy awaits you,
when the breeze
Hath found you out
among the trees,
And calls you forth again!”(Palgrave 219)
他能够敏感的感受到大自然的微妙变化并用准确、简洁、生动的语言表达出来,细腻入神。诗人善于用平常的语言描绘从最普通的事物中发现的美,他对事物的描述也并不仅仅停留在其表面上,而在对其本质的洞察。在这些平实的描写之中,我们可以体会到动与静在大自然的微小生物上体现得是如果灵动和谐,其中作者的激情也自然流露——那就是对于自然的热爱之情。这种激情的自然流露,才使得“情”与“景”的交融在此变得更加和谐、自然。而口语化的语言在平淡中显示出了深厚的情感和真谛,充分显出了它的魅力。
Then did the little Maid reply,
“Seven boys and girls are we;
Two of us in the churchyard lie,
Beneath the churchyard tree.”
……
“But they are dead; those two are dead!
Their spirits are in heaven!”
’Twas throwing words away; for still
The little Maid would have her will,
And said, “Nay, we are seven!”(Palgrave 302)
这是“我们共七个”中主人公同小女孩的对话,语言通俗简洁,完全是日常生活的对话,作者反复的引导小女孩说你们一共只有五个,而小女孩执意把两个死去的姐弟加在一起说我们一共是七个。作者表面上是在让小女孩承认他们是五个,而实际上则表达出对小女孩这种观念的认同。诗歌中饱含了作者对生与死的思考,渗透了浓厚的生命意识,表达了诗人对生命的尊重和对灵魂永存的美好向往,富有哲理。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语言的朴实并不是诗之所以为诗的障碍,当作者把自己的感情和对人生的思索附着进去的时候,它们就会闪耀着哲理的光辉,尤其是诗歌的最后一节,以小女孩固执的坚持结尾,旨意绵长,真是“其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我们在重新审视华兹华斯的诗歌语言时,会发现质朴而有文是它的最大的特点。
华兹华斯开创了一种朴素、清新、自然、洗尽铅华的语言风格,用“人们真正使用的”质朴的语言把幽微之思、徜恍之情以及人生哲理表达出来,绵长深厚,朴实的语言的另一面是深厚隽永。
引用作品【Works Cited】
Palgrave, Francis Turner. Golden Treasury of the Best Songs and Lyrical Poems in The English Language.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Express, 1929.苏文菁:《华兹华斯诗学》。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
朱志荣:《古近代西方文艺理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