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晚餐桌上出现了一碟鸡豆凉粉，偶然或刻意地作为线索，巧妙披露了次日的目的地之一。我们早餐后出发，一路西行，大约1个小时后，便来到了石鼓镇。

石鼓镇是金沙江沿线的名镇，盛产鸡豆凉粉。它是一种当地小吃，用该地区的一种鸡豆（又名“鸡碗豆”）磨面滤浆，制作而成。因鸡豆富含黑色素，做成的凉粉外表呈现灰黑色，所以又被称做“黑凉粉”。

这次没有安排进入石鼓镇，吃上一碗纳西阿妈现炒的滋滋作响的凉粉，而是短暂地在金沙江前的一个观景台驻足，开展实景户外地质小课堂，听任老师讲解“万里长江第一湾”的地理知识。

金沙江从青藏高原发源，原本自北向南流淌，在这个位置流经石鼓村突然折转方向，改为向东流，驰骋了几公里后复向北流，而这个大拐弯差不多能有180度，就像个大写的“V”字母。这里也是著名的“三江并流”地区所在，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这三条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大江在云南省境内自北并行迤南170多公里，江水并流而不交汇，形成一大地理景观。

不知道小朋友能听懂多少，但站在奔腾不息的江河面前，的确让小朋友直观地感受到南北走向的横断山脉劈山阻水的自然力量。

网络图

离开观景台后，我们的车开进了山谷里一个户外基地。由于近期雨季多降水，原先可以走车的路桥似乎出了点麻烦，我们需要步行穿过一片接着一片的庄稼地，跨过浸润了水分的溪边泥路，方才来到一座耸起的山崖脚下。这段路走起来妙趣横生，一侧是清澈欢腾的溪流，一侧是正在抽穗的玉米地，核桃树占据着最佳的日照位置，垂下硕果累累的枝桠，而斑斓的蝴蝶冷不丁飞舞在眼前，引发孩子们对山野丛林的兴趣。

至少我走起来怡然不已，后来读到一段话，大概就是当时的心情诠释。“不要介入知识，自然就是自然，什么意义都不要赋予。丢掉那些，去体会个体生命与自然的相遇。”

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小片岸边相对开阔之地。一道刀片般的岩体拔地而起，冷峻地矗立，给人一种压迫之势。前来体验攀岩的不止我们这个团，一时人多杂乱，闹哄哄的。地上一摊装备供人挑选，也没个秩序。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攀岩和滑索等户外活动比较缺乏新意。但是，作为行程设计者，我全然理解在一个赶路的日子，还要安插相应的活动以丰富行程达致平衡，是多么地不容易。

对“飞拉达”（Via Ferrata）有兴趣的团友们陆续穿戴好装备，很快被教练带上了山，山哥被我怂恿去玩了这个源自意大利的有轨式攀岩活动；而身高不足1.5米的孩子，大部分留在了原地，轮候体验难度系数低一些的攀岩。

V也是其中一员。当她礼貌地向攀岩教练询问如何挑选合适码数的鞋时，对方毫无由来的重口吻令她感到莫名的委屈，她眼圈立马就红了。我只好开导她说，习惯了彬彬有礼的欧洲，也要适应野蛮生长的国情。姐姐不是针对你，她并没有恶意，可能只是有点累了，也可能她平时说话就比较大声而已。管家看出了她的无所适从，陪她回到装备摊，俯身蹲下亲自帮她选了一双合脚的攀岩鞋。

我将毕生所学也是惟一一次在阳朔的攀岩经验传授给了V，她鼓起勇气一股劲儿就上去了。我知道她也害怕的，毕竟是第一次，但她还是努力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咬着牙拼了。

刚开始还好，手臂还有点力气，但上去两米后，她开始找不到路线，在原地耽搁越久体力消耗越大。对于毫无经验的人来说，教练指出的路线，她还不能很好地同时给出手脚的反应。我自己攀过，能理解身在其中产生的畏惧，和在下目测高度感是不同的，就像天气预报的温度和体感温度的差异，这时候人会本能地去抓攥安全绳，但这个绳子又是不能倚靠的，她憋着没乱喊乱叫，眼神略带一丝慌乱地跟我说，她想下来了。

没有勉强她继续。下来后，我问了她感受，她说畏高；教练及时肯定了她的表现。她听了以后，比较有信心了。休息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心态，教练伺机问她想不想再试，我也鼓励她试试看。她点点头。这次她有个不错的开头，熟悉路线后上得较快，相对节省了力气。接下来面对一个新的难点，她在教练的指导下奋力过去了，这下连教练都夸赞她作为初学者，刚第一次攀岩就能过了最难的一个卡点——很多人包括成人都做不到的。我在下面观看不觉门道，心里为她叫好。

不过，高度对她来说始终不能一下子适应，虽然大家都觉得她仍然有潜力可以继续向上，但我还是尊重她放弃的意愿，半途下落。这次下来以后，教练姐姐对她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非常友善，我也就很放心地交给教练后续带着玩滑索了。所以呢，尊重虽然是互相的，但是要靠自己的表现去赢得的。

完成攀岩后的V一身轻松，继续跟在老师身旁，了解小溪周边的生态。

听撤下来的团友称，玩飞达拉的队伍貌似刚进行到半程，最后他们会从两个山岩之间的钢索速降回到地面。我于是背着相机绕了岩石一圈寻找他们，蓦然发现他们伏在崖壁的踪影，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们一行人就在我们头顶上方的巨岩缓慢移动，真真是行走在岩石峭壁上，那么高，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失足摔落（其实很安全），对比陡峭岩壁而弱小的人类，看得我是胆战心惊。我看到了山哥的身影，他在队伍的最后。换了我，是决计不敢尝试的，腿会软掉。

全员顺利地结束岩壁活动，团友们意犹未尽地又去玩滑索。V穿着装备就开拔了。

步行回到车上，车子接着把我们送入另外的场地，周边看着像个村落。刚到一个路口，教练吆喝“拍照的这里下车”，我看了看手里的相机，紧跟着教练下了坡道。

这个滑索我以为和在意大利玩的差不多，距离和高度都是可预见的低难度，就忽略了给V交代仔细。待到达拍照地点，也就是滑索的另一头，惊觉钢索下是茂密的树林，遮掩住了一条溪流，而他们要从对岸依次滑过来。这可把V给吓得够呛，滑到中间两腿紧张得乱蹬乱踢，搞得我也跟着担心了一下。

好在她安然回到岸这边，卸下装备，脸上又重新浮现笑容。她试图和凑一旁看热闹的大白鹅嬉戏，但又有所忌惮，生怕大白鹅发力反过来追咬她。好在还有两只关在栏内的鹅给她过瘾，直管踮起脚高举着青草喂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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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的紧张刺激后，我们可以进入午饭环节了。午饭是在攀岩学校内围坐享用火锅。管家司机都很留意小朋友们的神情，对她们也是关照有加，有求必应。

院子里很干净，有个篮球场和小菜园子，其余空间用花草点缀，几分雅致。一位精通精油的团友妈妈采了点薄荷，揉碎了，撒在桌面上，用气味驱赶恼人的苍蝇，还挺有成效的。

正在热火朝天地煮菜涮肉，一辆小农用车突突开进了院子，原来载着攀岩滑索的教练们而来，他们收拾好家当，也放工开饭了。

学校外的大片花田太有吸引力，迫不及待置身其间。格桑花星星点点，向日葵傲然挺立，参杂着多彩多姿的百日草，和毫不逊色的大团大团的蒲公英。成熟的向日葵低垂着头，连小朋友也能轻易地摘下一些种子，剥开品尝嫩嫩的瓜子仁。

临走时，V看中了院里栽种的凤仙花，经女主人允许，讨要了一朵粉红色的，因为听我说小时候用凤仙花碾碎了涂红指甲，于是她也要体验一把。

突然而至的细雨中，恋恋不舍地告别这片花田。管家催促着大家上车，启程赶路。

途中只停了一回，让辛苦的司机歇口气；趁这一根烟的功夫，管家给大家分吃了一个不知谁买的西瓜，格外清甜。一下车，任老师便根据鸟叫声捕捉到了鸟的踪影，指点大家去辨别停在不远处电线杆上的一只鸟。于是，大的小的都凑在一堆，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张望着。

云南就是那么神奇，纵然只是公路旁的一块野地，但狗尾巴草和小野花肆意，生机盎然，也让人倍感身心舒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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