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1979年上半年(具体时间实在记不得了),为了去首都送信、取信,我又暂时离开了哈尔格萨,往返时间一周左右。大使馆考虑到长途行车不安全,所以决定,有航线的城市,医疗队信使往返可适当考虑乘坐索马里民航班机。那个月,我就是乘飞机去的摩加迪沙。一周之后,当我重新返回哈尔格萨中国医疗队驻地,突然觉得这里似乎同我离开之前有什么不同,室内充满了温馨的气氛。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之前,就听到屋内的录音机里传来非常甜美的歌声。那歌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婉转、动听,那样亲切、入耳,让人感觉非常舒服。那歌曲似曾熟悉,记得出国前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两次。我拼命回忆,终于,我听出来了,那是邓丽君演唱的《何日君再来》。
分发完信件,我来到每个医生的房间,发现有收录两用机的医生都在放邓丽君的歌曲,有的在放《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有的在放《月亮代表我的心》....不知这短短一周内医生们从哪里弄到了邓丽君歌曲的磁带。当时在国内,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不久,文革刚刚正式宣布结束,左的思潮仍然存在,公开场合邓丽君的歌曲还被批判为靡靡之音。但是,许多地方已经有人在听邓丽君的歌曲。急于了解其中的奥秘,我把麻醉师杨医生拉到我的房间,问个究竟。杨医生同我是AB
角, 我不在时, 他替我开车接送医生,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杨医生得意的告诉我,我在摩加迪沙期间,利用周末,他们又去了一趟伯贝拉,目的是为还没有买到收录记的医生买收录机。到了伯贝拉,他们老远看到码头上停着一艘写有中文字的货轮,感到非常亲切,于是开车过去看个究竟。港口守备森严,但是卫兵得知我们是中国医生,不但没有阻拦,而且还向我们敬礼。几位医生大摇大摆的上了船,同船员聊了起来,原来那是一艘香港货轮。虽然那时香港还没有回归,但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所以,见面之后都非常亲热,越聊越近乎,个把小时下来,已经成了好朋友。
听说中国医生在这里吃不到猪肉,船上的大副还专门指示厨房给中国医生准备了一大块猪肉,让医生们带走,这使大家非常感动。医生们在海员的带领下,参观了货轮,听到船上的扩音器里在放邓丽君的歌曲,很感兴趣。海员朋友发现后,主动送了几盘邓丽君歌曲的磁带给中国医疗队。这使大家更加喜出望外,如获至宝。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伯贝拉之行,收获如此巨大。
自从有了邓丽君歌曲的磁带之后,医辽队驻地的氛围进一步发生了变化,医生们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宿舍,一盘接一盘的复录邓丽君的歌曲,一遍又一编欣赏邓丽君的歌曲,医生门以往单调的生活立刻变得有声有色。邓丽君的歌曲就这样一直陪伴我们度过了在索马里的后一半时间。
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也比较喜欢唱歌,还学会了识简谱。每当有新的电影歌曲出来,我都会很快学会,不时哼唱,以此为荣。但是,我毕竟没有演唱的天分,除了音准可以,唱歌不会跑调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特别是我唱不了高音,连C
调的高音“mi”都唱不上去,只能唱唱中音。唱歌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业余爱好,歌曲对于我并没有更重要的意义。但是,索马里援外两年多,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歌曲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大大提高,歌曲成了我和医生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我从来没有想过,歌曲有这样重要的作用。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歌曲简直就是我们的精神食粮。包括邓丽君的歌曲在内,它们成了丰富我们的业余生活,战胜寂寞的灵丹妙药。
那几年的经历使我对歌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歌曲有了全新的认识。歌曲确实是个好东西。它可以鼓舞战士的的斗志,诉说对远方亲人的思念,排解心中的苦闷,表达对大自然的赞美,对爱情的向往与追求,缓解失恋的痛苦,帮助怀中的孩子甜蜜入睡,等等,等等,无所不能。歌曲是人类的巨大财富,歌曲是人生的一大法宝。当年那些左的论调,什么“靡靡之音”,什么“精神鸦片”,是多么虚伪,多么无聊,多么牵强,多么可笑。
这期间,除了电影插曲,邓丽君的歌曲之外,我还能听到索马里朋友从中东带回来的英美流行歌曲,其中不少是我回国以后多年才在国内听到的。对我来说,这也是另外一种享受。其中几首,几十年后的今天,仍然记得部分歌词。一首是Too
Young To Be Married ,《结婚太早》(Greet the milk man still yawning….Too
young to be married, To young to be
free...),唱出一个过早恋爱结婚生子的女孩心中的无奈。另一首是Heart of
Gold《金子般的心》,唱出女青年苦苦寻找、挑选另一半时的矛盾心情。(Keep me searching for a heart of
gold, and I am getting old...)。还有一首我最喜欢的Paradise《天堂》(So put your
sweet lips , Close to my lips, And tell me , That is where they
will stay. Don’t leave me half way to Paradise, So near, Yet so far
away……唱出了热恋中的男女,对热吻的渴望。
1995年,我因业务需要带队访问台湾,曾专门向接待方打听,在哪里可以买到邓丽君经典歌曲的CD
盘全集。主人很有心,得知我喜欢邓丽君的歌曲,第二天一见面就送给我一套,一共十盘。至今,我仍保留着这套邓丽君歌曲的CD盘。对我来说,邓丽君的歌曲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是这些歌曲,伴随我度过了在非洲漫长的业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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