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丁是基督教历史上最杰出的神学家。他的《忏悔录》与其说是他剖析自己信仰的一生,不如说是写给耶和华的炙热沸腾的情书,比卢梭真诚,比普鲁斯特精炼,甚至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深刻,既是神学巨著,又是文学佳作。
奥古斯丁自幼聪颖卓越,却耽于名利,醉心情场,在而立之年幡然醒悟,余生都在钻研和实践基督教神学。这很像李叔同,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却在大好年华之时抛家舍业,青灯古佛,世间少了一位俊逸才子,史上多了一位律宗大师。
这也许要归因于宗教生活的神秘体验。丰子恺曾说人的生活分为三层,物质生活、精神文化生活和宗教生活,他是站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上张望,他的老师李叔同显然已经生活在了第三层。
奥古斯丁描写了他和母亲站在窗前时的这种体验,“我们肉体官感的享受,不论如何丰美,所发射的光芒不论如何灿烂,若与那种生活相比,便绝不足道。我们神游物表,凌驾日月星辰丽天耀地的穹苍,冉冉上升,怀着更热烈的情绪,向往‘常在本体’”。
奥古斯丁的转变归功于他虔诚温厚的母亲,当然更归功于基督教神学形而上的思辨性。他母亲曾屡邀一位主教为信奉摩尼教的奥古斯丁开导,遭到拒绝。那位主教认为,爱读西塞罗作品的奥古斯丁,一定会自己发现摩尼教中的错误和狂妄。事实果然如此。
摒弃善恶二元论的摩尼教之后,奥古斯丁直面一个难题:既然万物皆由天主创造,天主又是全知全能至善,那么恶又是从何而来?若是天主创造,那他显然并非至善;若是不可控自发冒出来的,那他显然并非全知全能。奥古斯丁给出的结论是,所谓的恶,只是善尚未到达的地方,就比如黑暗,是光所未达之处,这就能较好地自洽。
基督教神学形而上的思辨性,为哲学和科学提供了助力,也成为西方文明最重要的源头。究其来源,可能与基督教神学融入了柏拉图哲学密切相关,在这方面,奥古斯丁更是当仁不让的巨擘。虽然古希腊众神混战,但是柏拉图本就有一神论倾向,他的理想国中是严禁荷马史诗传播的,他著作中的神,都是至美至善的。柏拉图的至善至美的本体理念世界,被基督教神学完美借鉴融合,也使得基督教神学在众多教派中,显示出智力上卓尔不凡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