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在研读北大法科先贤——也是法大和东吴法科先贤——费青和程筱鹤师徒过程中，我曾拜访过多位北大法科前辈并撰写了小文《北大法科旧事》（见本博旧文）。

近日，承蒙老同学蒋浩兄厚谊，我于新疆图木舒克收到前辈陈光中老师《陈光中口述自传》（北京大学2024年版，以下简称《自传》）。

书影

《自传》附图

“聆听”前辈口述，有新的收获和感悟。在此翻检新旧资料，重述北大法科（本文“法科”专指1952年以前的北大法学院——特别是其中的法律学系和政治学系）往事并求教于前辈、行家和同道。

（一）

先从“北大转学生”说起。

《自传》云：

解放后，我可以留在中山大学，但是按正常情况，我应该回中央大学。解放后，中央大学已经改名为南京大学。我内心还是愿意回南京大学，毕竟南京大学离家近一点。

 就在将回未回的时刻，我偶然看到北京大学发布的招收转学生的通告。新中国成立后，北京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北京大学法律系理论上也更好，这让我动了心。而且招收转学生就是参加考试，没有其他手续。我就报名参加考试，直接报考三年级。

我不知道当时究竟有多少人参加转学生考试。但从事后的录取情况来看，三年级录取一个，二年级录取一个，四年级就不招了。

我就是考上北京大学三年级转学生的那个人。考上北大转学生后，我就放弃了回南京大学，直接从中山大学转学去了北京大学。

我以前阅读北大法学院院史，已经注意到1952年以前有“转学生”，但详情不知。陈老师自传提供了实例。

我曾拜访过业师黄厚仁教授，如同陈老师一样，黄老师也是我的法大前辈、北大学长。黄老师在接受艾群访问时谈到：

我是在北大法律系上的学，上学期间得了肺病，比较重，休学两年，后来赶上我国的院系调整，把我调整到北京政法学院，1953年我毕业在北京政法学院。……50年我吐血很厉害，52年基本好了，复学，53年就毕业了，我和陈光中同班，他是团支部书记，所以我记住他了。毕业就留校了。

黄老师近影，本人拜访时摄于黄老师寓所

查阅1949年《大公报》，明确提及了该年录取的“转学生”，黄老师在列：

……

转学生名单

法学院共取五十八名 法律学系二年級 ……。侯長寅 黃厚仁 。劉信元……（注：名字前边“。”系原文所加，意为“得人民助学金学生”）

《大公报》截图

也就是说，黄老师是1949年转入北大法律学系的二年级学生，相当于1948级，正好与陈老师同级——虽然因病休学，迟至1953年才毕业。（我在相关小文里推断黄老师是1949级，据《大公报》信息，黄老师应是1948级）

黄老师提及的陈老师任团支部书记一事与陈老师口述略有不同。《自传》有文字论及此事：

同学里面还有个男生叫林欣，他当时是团支部书记、预备党员，学习上、政治上表现都很好。林欣在北大毕业后，先去中国人民大学外交系执教，后来又辗转到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安徽日报》社、《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等，最后去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法研究中心做研究员。林欣大我几岁，主要研究国际刑法和国际私法，在学术上造诣很深。

……原来在中山大学时，我就是法学院团总支宣传委员；来北大后，他们发现我学习很优秀，也能写东西，就调我到北大团委宣传部当宣传干事。我的主要任务就是编辑团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