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补读—以杜汝楫先生为重点(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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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汝楫王洪求教回函交往 |
(十六)
10年前的2013年,艾群对杜汝楫先生法律逻辑学弟子王洪教授进行过约三个小时的专访。
重听当年录音,杜先生的名师形象愈加丰满。感谢艾群应我的请求,放下手头的工作,不厌其烦地重新翻检原始资料,使得访谈的具体时间得以确定。为了核实相关细节,我于本文开篇前加了王洪教授的微信,不夸张地说,本文的每一节文字都收到了王洪教授的精彩点评。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是一篇“回溯”推理的尝试,基本资料是10年前的访谈,必要时辅以最新发现的资料,意在“逼近”30多年前的“史实”。另外,艾群当年完成了部分采访整理稿,我在此基础上根据录音整理了其他部分(大意);王洪教授几经周折找到了当年的信件,近日撰写了“补正”;也因此,本文包括了10年前的采访录和王洪教授最新的“补正”。
采访日期:2013年10月17日下午16:10;
地点:昌平新校端升楼一楼教员休息室。
(白按:征得艾群和王洪同意,对采访录部分内容和顺序作了调整。)
艾群(以下简称艾):
我是《法大人》编辑艾群。这次采访是基于您是已故教授杜汝楫先生的第一届逻辑学研究生,而且也是目前唯一从事逻辑教学的弟子,所以您应该更了解杜先生。
王洪(以下简称王):
是啊,政法大学早期毕业的研究生对老一辈教授回忆文章挺多的,可是关于我的导师杜汝楫先生的鲜有看到。我的感受是杜先生的人品和学术地位在我们国家都应该是很有影响的,但是为什么这些年淡忘了,这和我们弟子有关系,不能回避这一点。看看别的院校的弟子对名师的回忆就很多,所以想起来真的遗憾。杜先生的弟子很多,我总觉得自己是小字辈,写回忆文章该在别人之后,其实这样想不应该。今天《法大人》杂志采访我,让我回忆我的导师杜汝楫先生,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我愿意借此梳理一下导师的学术成就和我对他的人品印象。
艾:
王老师您现在在法律逻辑这个学术领域成了一个名人了,追根寻源是不是可以说是杜老师引领您走了这条路?
王:
是啊!没有杜先生的学术引导我不可能从事这个专业,没有杜先生的人格影响,我也不可能在逻辑学的领域里面坚持这么多年。
艾:
您当年为什么选择了逻辑学专业?
王:
首先是对杜先生的崇拜。我本科在中南大学学数学,湖南的吉首大学代培生,中南大学里面的数学师资班。也就是吉首大学把我选派,就是送到中南大学师资班,然后念书之后还要回到吉首大学……
白按:原采访录王洪记得给杜汝楫先生写过信,但时间有误。在与我微信畅聊后,王洪教授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中国政法大学逻辑室”当年的回信原件——包括信封,信封背面邮戳日期为1984年11月21日,与信件落款时间一致。
当年信封背面邮戳记录:1984.11.21.
据王洪回忆,当年是自己慕名给杜先生写信求教,因而有此回信。王洪初步判断,回信应该是杜先生手书。
以下照录王洪教授近日以微信发给我的“补正”(以下简称“补正”):
1984年下半年,我看到了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招生简章,其中有逻辑学专业,设置了科学方法论方向,并且设置了高等数学考试科目,由于从大学期间开始,我一直对罗素悖论等数学悖论和数学基础问题与数学方法论,以及对休谟归纳问题和科学方法论感兴趣,便有意报名投考中国政法大学逻辑学专业。1984年11月份左右(具体日期记不清了),便按招生简章所列导师名单,给杜汝楫教授写信,介绍了自已的学术兴趣与专业背景情况,并询问了能否报考等有关情况,杜先生回信欢迎投考。
1985年4月下旬或5月初(具体日期记不清了),我到北京出差,为吉首大学办完公事后,到政法大学拜访杜先生。在杜先生所住单元楼前遇到杜先生和夫人,得知初试结果不错,心中十分高兴。这个时候虽然知道数学基础好,对于学好逻辑学非常重要,但对逻辑工具能否运用以及如何运用到法学理论研究和法律实际问题研究,心中有许多疑惑,但时间仓促,站在单元门前,未来得及向杜先生一一请教,针对杜先生所言,政法大学主要研究法律应用逻辑,我只是笼统地说了我对法律应用逻辑研究还没有概念,杜先生说不着急,来了就是学习与研究的。那是第一次面见杜先生。
回到吉首大学后,我便关注这方面的研究文章。1985年9月,我来政法大学报到前,在吉首大学图书馆看到了《政治学研究》上的文章《“不可能性定理”与民主:数学对传统民主理论的挑战》,我仿佛恍然大悟,再次给杜先生写信,这次谈到了阿罗不可能定理与康德森定理是等价的,心情非常激动。到学校报到后,上门拜见杜先生,并继续这个话题,杜先生肯定了这个研究方向,强调把逻辑理性工具运用到相关理论研究(实证研究与价值研究)和法律实践问题研究之中,并概括与总结法律逻辑的新的方法论工具,这是很有前途与意义的事业。这次谈话,杜先生使我对逻辑方法论及其意义和功用有了新的认识,也使我明确与坚定了其后几十年的法律逻辑研究方向。
王:
我们上学期间与杜先生有过亲密交往。
有时周末老先生叫去吃饭。屋里有大量原版书,印象深的还有音乐唱片、磁带,杜先生推荐聆听了很多古典音乐,我第一次听交响乐就是在老先生家里。受老先生影响,我现在也是古典音乐发烧友。
听杜先生课是一种享受:十分投入,在教研室里或站或坐,讲的眉飞色舞;可以感受到老先生的单纯、纯洁和童真;有的同学甚至和老先生开玩笑,老先生也跟着乐,像个老小孩;遇到严肃问题,老先生眼光深邃,思维严谨,专门问题讨论得很细致。课堂提问,如果说假话,就要被老先生质问。记得有一次课后,老先生把我留下来,和蔼地问我最近读了什么书,还在我读过的书上题字:“非本质主义”“非决定论”等!读研期间,从未感受到很多人传说的老先生严厉!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