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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唱情歌的男人是最危险的男人
(2016-12-14 17: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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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很少去听演唱会，怕吵怕人多，唯有牺牲现场聆听的美妙时刻。
现场聆听向来是没法被取代的艺术欣赏感受。如同到画馆看画，站在真迹面前细察画家笔触，不一定看得懂，甚至不一定听过画家的名字，但真迹确实有一股原始的感染力把人震慑住，邀你进入艺术家最初的创作时刻，跟他分享近似的喜怒哀乐。
当本雅明写《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那篇经典文章时，当他口干舌燥地反复强调authenticity（真实性）的神圣氛围（aura）时，他想到的恐怕亦便是这些。他没有谈及演唱会，但如果他去听了演唱会，不会没有相同的联想。
然而歌手与演唱会之间的关系毕竟各有相异。年轻的歌手，站在台上，站在聚光灯下，跟观众席上的年轻拥趸有着同等程度的亢奋。当观众哗声喊叫，你可感觉到甚至隐然看见年轻歌手的眼睛闪起亮光，恨不得冲到台下把拥趸紧紧抱住、狂吻，你明白歌手与观众一起经历了一个难忘的成长阶段，这一夜，他们共度了共依共存的三个小时，谁都离不开谁。
资历较深的歌手当然气定神闲得多了。见惯了场面，跑多了码头，舞台上，不是没有亢奋，只不过自己成为了亢奋的发动源头，他太清楚地知道在什么时刻说句什么台词或奏起什么旋律，甚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或一声叹息，已足以勾动观众的悲喜情绪。这是他的舞台，他是主，你是客。
观赏“纵贯线”演唱会便是这样。四个大男人，各有资历，各有本领，出道岁月从18年到30年不等，舞台已经是半个家了；又或者等同于开设店铺，你来做客或光顾，他们是满心热情且功架十足地给你保证：别担心，你一定能够尽兴而归。所以周华健登台后说的第一个笑话是“咦，今晚生意真的不错”，这可能根本不是笑话，而是熟能生巧的心底话，他们把台下观众认认真真地看待成顾客，认认真真地招待服务，于是，主客皆欢，谁也不欠谁。
这样的一场演唱会注定令人快乐。
舞台上的李宗盛亦是非常自在的，简直到了自娱境界。当他抱着吉他、皱着眉头独唱《领悟》以及其他情歌，汉子老了，但当有这样的汉子在这样的气氛下对你唱歌，所有女人都会原谅他的所有伤害，甚至反过来施予同情怜悯，很想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痛哭，仿佛受伤的原来是他。只是他。
会唱情歌的男人是最危险的男人。你欠了他，在他的歌声中，你讨不了债，唯有继续付出。
至于我自己，不懂弹吉他，不擅唱情歌，唯一稍为熟习的是提笔写作，所以当夜散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回家里赶稿交稿。回到家时已近凌晨，埋头写到一点左右，罗大佑忽然打来电话，语调轻快地说众人此刻正在他家里喝酒庆功，已经开了满屋子的红酒，也有音乐，刚才在舞台上的亢奋意犹未尽，快来快来，一起玩个痛快。
而我的回答竟是：没法子啊，哥们儿，你们玩吧，我还要赶交一篇三千字的时评给报社呢，明天早上9点还要回大学开会呢，下午还要到电台录音呢，晚上还要到电视台录像呢……我累了，写完稿子就要赶快睡了。
罗大佑那边没有强迫，只道，我明天要去杭州，那么只好回来再聚。
我挂线了。心里想说却没说的一句话是：如同“纵贯线”，我已有了一些年纪，但写作人毕竟有别于音乐人，你们仍能熬夜，我却不能。唉，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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