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落葵的诗《敦煌一夜》

文：余光之瞳（江苏）

       《敦煌一夜》是80后诗人洛葵新诗集《无穷花》里面的一首作品。诗人少时在新疆奎屯生活，很多诗歌的出发点多是乌鲁木齐，乌鲁木齐就是一个旅途的起点，也是生活中的重要节点。《地窝堡到虹桥》诗人从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出发，抵达上海虹桥。80后诗人尤佑读出：明显的时空失衡感带给他思想的震荡。其中舔舐一词非常奇诡，带有浓重的个人倦怠感。乌鲁木齐大雪，地窝堡机场关闭/飞机无法降落/在乌鲁木齐上空又折返/以每小时700多公里的速度/飞往敦煌机场。诗行行进、意象拣择、语言运用，全凭感觉支配，这构成了落葵诗歌情感真实的基调。结构的失调，就是感觉的偏离（尤佑语）。

       从乌鲁木齐出发，诗中一般都作一个简单的交代，就像《地窝堡到虹桥》就地窝堡跟乌鲁木齐仅占一节，虹桥和敦煌才是泼墨的重点。午夜的火车站吞吐/背着行囊的人们/淡绿色字幕/终点站与始发站/时间、字母，缓慢变化生硬而冰冷的科学/总是让人疲倦……他们、我们都是生活的囚徒/彼此需要着/又有些淡漠的距离感《旅行即景》，终点站与始发站就像是日常生活中的时间和字母。台湾诗人陈黎认为：作品从生活周遭出发，又时而拔高到对宇宙、人间形而上的哲思。

         于坚二十四岁读毕晓普的诗歌，四十岁时重读毕肖普，在一架飞机上。写下名作《在一架飞机里读毕肖普》，参悟了人生的一些经历和感怀。落葵也如此，四十岁上下，去往敦煌的途中，抑或是人生省悟的一个部分。在飞机上的描述占据了全诗很大的部分。乱哄哄的午夜乘客/代表有形的俗世生活/餐盒中食物延宕久放/味道，像无形的时而轻如羽翼/时而重若绞盘的精神世界  《敦煌一夜》，  俨然是俗世生活和内心精神世界的强烈对照。毕晓普认为：当代诗歌另外两个特征，其中一个特征是它的广阔性，另一个就是它的混杂性和复杂性，它的不纯洁、它的不纯粹，它的这种杂糅，“杂于一”，就如毕晓普这样的大诗人所说的从 1数到 100。落葵读出了从乌鲁木齐到敦煌的落差，读到了沙漠的广阔性，更读出了生活中的五味杂陈。

        落葵在新诗写作中追求朴拙之美，大抵是一种复古的姿态。诗论家啊呜认为：作为审美范式的朴拙，在诗人落葵的作品中，是深入根底的。除了在语言上基本不寻求特异的表达，不追求陌生化的醒目效果，在写作题材上，偏重于现实生活中人与事的琐细。诗中的敦煌机场跑道、空地上的人、简陋书店等。没有追随潮流的意识，也不刻意去追求偏执性审美的表达效果。

         在机场的简陋书店/买全彩的敦煌著作/刚才还在空地上的人/转眼就被睡眠驱散了  《敦煌一夜》，于坚说：神就是诗意，就是无表现性的。线条，有些地方粉色褪去，线条露出来。那么生动地表现了凝神这种状态，只是一笔而下，神态跃然纸上。

　　剥皮过程中，随时用刀将残留在羊皮上的肉屑和油脂刮掉，以保证羊皮的完整性和清洁度。用昏黄时而跳进来的街市灯光/写诗一首

——《内心之敌》/像是用小刀割完了羊皮上最后一块油脂/像是在冬天的湖面听到冰面碎裂的声音。在混沌的生存空间里，诗人只想活得自在，诗歌写的纯粹，如剔净杂物的羊皮，如湖面上清脆的冰裂，别无他意。

注：落葵，山西诗人，有诗集《在沸腾中抽身离开》《无穷花》等，山西文学院签约作家。

附：

敦煌一夜

落葵

乌鲁木齐大雪，地窝堡机场关闭

飞机无法降落，在乌鲁木齐上空又折返

以每小时700多公里的速度

飞往敦煌机场

乱哄哄的午夜乘客，代表

有形的俗世生活，餐盒中食物延宕久放

味道，像无形的时而轻如羽翼

时而重若绞盘的精神世界

机翼在一万里的高空里轻微抖动

到达敦煌，挤在飞机里，热气腾腾

每个人都像虚构世界里，柔软的

水中植物

敦煌机场只有跑道做了硬化

其他部分是裸地，很像养鸵鸟的地方

在机场的简陋书店，买全彩的敦煌

著作，刚才还在空地上的人

转眼就被睡眠驱散了

我们被大巴枯燥的灯光接走

对着纸面上的莫高窟石像，用昏黄

时而跳进来的街市灯光，写诗一首

——《内心之敌》

像是用小刀割完了羊皮上最后一块油脂

像是在冬天的湖面听到冰面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