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具有诗歌地理学中地标意义的诗人

     ——读阎安的诗《在世界的分水岭上》

文：余光之瞳（江苏）

    于坚认为：语言只是世界的隐喻，大地，世界，人生本来就是诗意的，没有诗歌，它们也存在于诗意中，但这个诗意是被隐匿在自然中的，是语言敞开了诗意。阎安的隐喻是整体性的隐喻，围绕分水岭展开的自然性的隐喻。诗歌的三节都用一种悖论式的处理方式来增强表达效果，这点和欧阳江河的表现手法颇为相似。

    第一节用了较多否定语式，不在乎、不是与生俱来、不想知道的太多，但是又强调了沉醉和迷茫并用，去眺望徘徊或犹疑。

    第二节诗人是一个梦中跳伞落地的人，带着失落和不可靠性，迫切需要回到真实，需要试着起飞。

    第三节是对上面两节的总结，只有空虚才能平衡的现实/只有险境丛生的飞才能建立起来的/只有大鸟世界才配享有的镜中水月般的真实性。 三节都是站在世界分水岭上的俯视和遐想。目的就是结尾的单独一句：去穿越你脉络不明的未知和迷境。

    全诗的演绎，就如他本人所倡导的：诗歌的逻辑是一个神话的逻辑，诗法自然、万物。天人合一，人的心灵世界和外部世界发生了大陆和大陆、天体和天体碰撞般的关联，形成一个契合互动机制，时间和空间、存在与虚无一齐到场，内外沟通，不能在场的和能在场的都一齐到场。有时需要站在一个高度，甚至置身事外，才能看清世界和它的分水岭，正如余光中所说：我多想离开这世界一阵子，再回来，从头开始（余光中《分水岭上》）。

    阎安认为，语言才是人类终极意义上的家，也许它不庇护一个个具体的人，但它庇护那些沦为终极价值并代表这个价值梦想的绝对的人。我需要与你盲目的山尖指着天空同样多的盲目，世界万物和一切时代会在一首诗中邂逅相遇。于坚提出的诗歌怀乡的可能性，包含了精神上的还乡，更是指语言的还乡，万川归于大海，归乡途中终究有着种种的盲目，但要和诗人一样保持一颗恒心，一同穿越未知和迷境。

    但此时我需要你岭上不断更换角度/锥子一样向上倒立的山顶/我需要站在山的锥尖上不断更换角度。诗人的笔下和阅读者的主观世界中不停地发生转形赋体，发生那个失控性的质变。于此可见，阎安是60后诗人中，很具有诗歌地理学中地标意义的诗人。

注：阎安，当代诗人，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首奖。

附：在世界的分水岭上

阎安

我不在乎围拢着你四周的群峰和峡谷

以及包含其中有着怪物风格的未知

有关大人国或小人国乌鸦麋鹿或者九头鸟

我不是与生俱来的穿越者我有懒惰

盲目嗜睡症喜欢借助风力体会脉动的洁癖

我有风的习性不想知道的太多

但此时我需要你岭上不断更换角度

锥子一样向上倒立的山顶

我需要站在山的锥尖上不断更换角度

沉醉和迷茫并用地眺望徘徊或犹疑

此时我像极了一个梦中跳伞落地的人

带着某种无来由的失落和不可靠性

我处境糟糕需要回到真实

就像一只重伤初愈不知所以的大鸟

突然被推向一座闻所未闻的绝顶

四周都是空山和比空山更空的空谷

它需要试着起飞试着用略显麻木的飞翔俯冲

并经历那阴郁和明亮参半的分水岭世界

有关分水岭那种只有空虚才能平衡的现实

那种只有险境丛生的飞才能建立起来的

只有大鸟世界才配享有的镜中水月般的真实性

我需要与你盲目的山尖指着天空同样多的盲目

需要一种充满了纵容也充满了压制的穿透力

用蜘蛛织网也落网般的耐心

去穿越你脉络不明的未知和迷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