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两天时间看完了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嫌疑人X的献身》,决定看这部小说是基于去年看过的中国版同名电影,电影中除了对林心如的参演不甚满意,其他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就想深入原著看看这位享誉全球的日本大神级作家会给我带来怎样的人性探讨和阅读体验。
这部小说正如作者在封面上推出的宣传语“这是我能想到的至为纯粹的爱情,绝好的诡计。”果然,全书将爱情和诡计都铺展到了极致,看到结局,令读者哀叹唏嘘之余,只能从灵魂深处飘出一句,怎一个“惜”字了得!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打破了一般推理小说中凶手最后浮出水面的套路,一开始就把杀人真相呈现在读者面前,带领读者跟随主人公的精心布局玩了一场“耗子逗猫”的高智商游戏,使读者有亲临般的代入感,大呼过瘾!
小说中“P≠NP”是两大天才——石神和汤川,自帝都大学毕业多年后首次见面提出的数学难题,数学天才石神说:“自己想出答案和确认别人的答案,哪一个更难?”“针对自以为是的盲点,比方说看起来像几何问题,其实是函数问题”。物理天才汤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用的齿轮,也只有那个齿轮能决定自己的用途。”……这些即是各自领域的专业探讨,又是贯穿全书的隐喻,更是两大天才之间智力的比拼。看似冰冷的逻辑演算在读完小说后竟觉蚀骨灼心,无论哪路大神,终因人性的情难自禁而甘愿跌落神坛。
来说说人物:
文人相轻,害你没商量!——记汤川
汤川,老实说,对这位最终利用私交和洞察破案,逼迫石神自首的社会精英一直没有太大好感。曾经作为和数学天才石神同校的帝都大学高智商物理学霸,他始终有着俯瞰众生的的优越感,唯有被教授认证为百年难遇的数学天才石神才能入其法眼。他折服于石神对数学的痴迷和钻研,更佩服石神对数学持有的神圣信念,大学时的他们相互欣赏,不厌其烦的适时探讨,于石神而言是纯粹的学术交流,可汤川却多了较劲和比拼。走出校园,数年未见,汤川顶着物理专家的光环,享尽精英人士的殊荣,而石神却蜗居在狭窄的民宿中,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高中老师,一桩杀人案又将两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善于推理演算的石神为爱沉沦,精于动手实验的汤川凭智追凶。当工于心计的汤川一点点揭开案件的真相时,他的震惊和失望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他没想到一向偏执的石神会为一个并不爱自己的女人多杀一个人,他为将要失去拥有同样高贵灵魂的知己和势均力敌的对手感到痛惜。如果说这时的汤川还有彼时情谊的温暖,那么接下来他把石神作案的真相向婧子和盘托出,使石神的计谋满盘皆输时,我个人认为,那就是赤裸裸的“坏!”他太清楚石神处心积虑想要守护的是什么,为保护婧子母女,在石神精心编织的网里,除了她俩,其他人都被死死的困在网中,无力挣脱。表面看,汤川想将真凶绳之于法,维护正义,可实际上,他这么做是从智力和尊严上全面击垮石神,使石神亲手打造的“理想国”彻底坍塌,无论作为对手还是朋友,他手持正义之剑便赢得理直气壮!这也印证了开篇给出的数学命题“自己想出答案和别人确认答案,哪个更厉害?”从结果看,后者更胜一筹。结尾处,当石神看到婧子专程来看守所给他下跪请求宽恕时,石神“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仿佛正呕出灵魂。”我想,石神最后的吼叫,有后悔,也有憎恨吧。
雾里看花,始终难辨真假!——记草薙
作为警察,草薙有着必备的专业素养和职业敏感,即便在石神的缜密筹划下,他依然能感知到案件的蹊跷,却苦于找不到突破点,始终在外围周旋,查的越深,离真相就越远。正如他的朋友汤川所说“如果石神参与作案,那你的麻烦就大了。”在他前往石神学校进行调查一连两个半天请假的异常行为时,无意中听到石神对补考学生的训导“针对自以为是的盲点,比方说看起来像几何问题,其实是函数问题”,他将石神解题思路传达给汤川时,汤川却分析出了石神参与作案的所有动机和方式——你们看到的结果只是他想让你们看到的,而事实并非如此,此尸非彼尸,玩你,他最在行!当草薙认为石神主动自首后与他们掌握的所有案子细节高度吻合可以定案时,汤川怂恿婧子投案再度使剧情反转。真是高手过招,惊傻一群凡人,说到底知识才是硬核生产力!当第一遍看完再回顾前几章时,发现关于案件的所有真相其实早己出现在看似不相关的细节里,好一场精致花哨的骗局,好一位心思奇巧的作家!佩服!
生前做人渣,死后遭人劈!——记富樫
富樫,婧子前夫,是个标准的no zuo no
die型人渣,花言巧语骗取婧子的好感后,用婚姻彻底将婧子套牢,原本有着还算体面的工作,可因一时贪欲挪用公款,从此过着吃软饭的生活,把婧子变为挣钱机器后还不时的上演家暴戏码,不堪欺辱的婧子愤而离婚,带着女儿东躲西藏以逃避前夫纠缠,就在富樫以最后一次要钱的名义上门骚扰她们女儿时,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竟是他在世上最后的猖狂。而更让读者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由于石神的介入,他最终被大卸六块,落个异地弃尸的下场!谁让你欺负天才最珍视的人呢,这种手法很石神。
生而为人,要活的像人!——记美里
美里,初中生,婧子的女儿,由于长期跟母亲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性格内向,极度缺乏安全感,就是这样一个活的像惊弓之鸟的女孩,却是三个杀人凶手中第一个付出实际行动的人。设想在母女俩情急之下的自我防卫如果能及时停止,也许之后发生的所有悲剧就不会上演,可惜没有“也许”。当石神说出“交给我来处理”时,对美里来说,石神的出现不仅仅是救命稻草,更是之后能让她跟警察周旋到底的精神寄托和强大后盾。在她眼里石神是神不是人,她内心里排斥母亲接触的其他男人,独对石神全心信赖,母亲任何决定在她潜意识里都要先征求石神同意才行。我个人认为,只有美里活出了受恩于人者该有的样子,所以当她得知石神为保全她们母女而投案自首的消息时毅然然选择的割腕自杀。在她看来,有石神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恩人都没了,元凶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只是她不知道,石神为了保护她们,也杀了一个人。
流水无情,你不是我的菜!——记婧子
婧子,一个混迹在日本社会最底层的陪酒女,有姿色,无眼光,错嫁人渣富樫,为避纠缠,从良改行,做了朋友快餐店的服务员,可命运的魔掌并没轻易放过她,前夫的再度上门纠缠,使她的人生彻底堕入深渊……看完小说,有多替石神惋惜,就有多讨厌这个女人!命案缠身还能结交新欢,内心要如何强大才能装作若无其事?!结尾处当她从汤川嘴里得知石神对她的爱慕时,她居然说“我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噗,我一口老血要喷到书上了!我爱你,你却不知我的存在,这绝逼是借鉴十八线乡村文艺的套路。一个几乎陌生的男子,替你们母女处理完尸体,又每晚电话授课如何规避警方盘问,不断提高你们母女的反侦查能力,是为什么?邻居吗?!还真是天下邻居一家亲嘞。在警方那么长时间的调查里,作为元凶对前夫尸体去向不闻不问,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一点实在不符合正常人的反应,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已做好将石神推出去的准备,一旦事情败露,石神就是那只替罪羊!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石神为了她会去杀另一个人,成为第二个真凶。在石神和工藤之间,她从来没有第二选项,无论从外貌、性格、社会地位和家庭条件等因素考量,丧偶且事业有成的工藤都是最佳伴侣,而石神除了有个数学天才的名号,其他一无所有。作者把从良后的婧子塑造成一个胆小怕事贤良淑德的形象,和之前在声色场所的陪酒女角色,人设上有着鲜明的反差,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电影里林心如版的婧子,怎么演都无法贴合角色的缘故。作者唯有塑造出这样一个绵软可欺的“婧子”才能让石神的全程介入显得合情合理。
落花有意,完美诡计只为感动自己!——记石神
终于轮到这位智商爆高,情商爆低,让我又爱又疼的主咖了。“心如明镜不带丝毫阴霾的,世上只有石神。”如果没有遇到解题死局,石神就不会轻生,如果不轻生就不会把婧子母女出现的那一刻当做黑暗罅隙中照进胸膛的光。那是希望之光,也是一个自闭型中年天才初次开启作为男人春心萌动的桃色之光。在遇到婧子母女前,他的世界只有数学,遇到之后,他将数学推演到极致,颠覆了人们对惯常事物的认知。石神对婧子的感情除了爱还有恩,他为婧子做出的一切匪夷所思的牺牲源于他轻生那一刻婧子带给他的双重收获,我们暂且叫它“幸福”。只是这份“幸福”从未有过呼应,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越演越嗨的独角戏。这场戏里读者看到了数学天才的卑微和怯懦,在他为自己建构的数学世界里,他可以纵横捭阖,以王者之尊睥睨天下,当他走出那一方熟悉天地,他就像被喧嚣世界遗弃的孤儿,昏昏度日。直到遇见生命中能打通他命脉的人,可是,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也是他走向衰落的开始。所以读者才会发出和汤川同样的喟叹“你的头脑……你那聪颖过人的头脑,却用在这种事情上,我感到万分难过!”
书中有这样两句话说明了婧子母女对石神的意义“在世界这个坐标上,竟有婧子和美里这两个点,那是罕见的奇迹。”“有时候,一个人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看到这两句话时,我对石神所做的一切抉择都释然了,平凡如我们,能选择这世间最凡俗的快乐,就能接受天才如石神,用意念控制的情爱里悲欢自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有来生,定要褪去这一身痴傻,做个平凡又幸福的普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