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都在追求绝对自由的人生,终于在最近有了点眉目。这样的我对于毫不费力就能拥有自由的人,是既羡慕又好奇。
一个男人,十一只狗,两只猫,还有两栋老屋,挥洒出写意的都兰山中传奇。人称猪脚先生的江冠明在台东独居十年,乐此不疲,够自由了吧!
两天一夜投宿在他所谓的农舍,目前唯一可收成的农作物只有薄荷叶,随手采来热水一冲,清透鲜香,捧着杯的触觉是暖的,袅袅而来的嗅觉却是沁凉无比。
站在中间被大树一分为二的木质凉台上,往东远眺充满南国风情的太平洋,才一转头,离得很近的都兰山竟是云雾飘渺、灵气逼人。
初春的天气难以捉摸,刚到的第一天午后,冷风飕飕让人直哆嗦,而第二天早起却是亲眼目睹旭日东升,金光万道,而后整天都是艳阳高照。
一小排老旧平房外墙只是素朴的将水泥抹平,贴上几片漂流木做成极简的装饰,进得屋内光线柔和,色调雅致,主角是一张躺起来妥贴舒适的大床,枕头被褥柔软得没话说。
一口气读完他已经绝版的原住民著作,书中透出沉重又带点无奈的气息,诉说着对生命的关怀与对社会的质疑,而此刻,执笔的手却是握着长长的水管,穿梭在农舍四周浇着花,熟练的晒着被单、收着毛巾,偶而逗逗狗、抱抱猫,一派悠闲自得。
处处对比,相映成趣,是PASA2008农舍给我的惊艳。晚餐在PASA厨房结交一整桌初识的酒肉朋友,同饮共食、同好共调确实可以马上开心做朋友。主厨在长桌前卖力演出,一道道佳肴从前往后传递,还不忘交待我们每人可以取用的数量,新鲜食材的原始美味全部保留,加上大熏烤炉传来阵阵的炭香,滋味醉人。最后的大菜猪脚终于上桌,脆皮下尽是浓醇胶质,丝毫不油腻。一边舔着手指,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生命,竟然可以烹调出这样的美食,这似乎又是一个极大的反差。
半生来都是捞过界,想到哪就做到哪,到台东定居看似归隐山林,但仍然一不小心又跨入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领域,一个从未学过烹饪的人竟作了厨师。江冠明的经历,列出来洋洋洒洒,还真让人有点错乱,记者,投身社会运动,写作得过文学奖,关注原住民事务,甚至去念了个相关的研究所,著作不只谈原住民文化与教育,竟还出版了原民音乐研究专书;近年来对民宿很下了一番功夫,现在被封为民宿达人,功力已到开班授课、担任顾问的境界;无心插柳的厨艺,竟演变为只接受预约的经典慢食,诱惑得都市乐活族趋之若鹜,不惜飞越中央山脉也一定要来尝尝这个滋味。最惊人的是行动力超强的他,绝不纸上谈兵,做每一件事都是跋山涉水、脚踏实地,的确是个极认真的人。
跟他聊天觉得此人活得并不轻松,天生喜爱挑战,向一切人事物挑战,看不顺眼就要说出来、要写下来,好在他的自我挑战也一样不手软,才让他免于沦为光说不练,这战斗性格也就有了骑士的高贵情操。
企图去连结他人生的毎一个片段,感觉像是在下跳棋一般,脚步要够大、角度要够高才跟得上,他却只是淡淡的说随着感觉走就是了。然而我却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在人生中要获得完全的自由,有几个必要条件。第一就是要爱自己,体察自己的感受,响应自己的需要,满足自己的欲求,不自我设限,不委曲求全,全然做自己。第二就是要有自信,相信自己做得对、做得到,才能勇敢的踏出每一步,尽管这一步跨得又大又远,也要毫不迟疑的出发。第三就是要对自己负责,认真面对自己的抉择,做好该做的毎一件事,再伟大的梦想也得一步一脚印的去执行,才有实现的一天。
江冠明的跨界人生无意间让我瞥见了原以为不可兼得的浪漫与认真,也让我找到了遍寻不获的完全自由处方,容我替各位整理一下,真自由等于爱自己加上自信再加上对自己负责,这三大要素可真是知难行也不易,没关系,去一趟PASA,用心感受一下,你就会懂得。
斟上一杯红酒,切下一片真空包装的猪脚,细细品味,嗯,这好滋味,原来就是真自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