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
我的花粉过敏史
积雪变成了黄花。黑鹂在唱。但走出去眼结膜就会红肿……
躺成网中的鱼。翻转身体,喘息
向空气挥拳?向一个离开就会毁灭的体制?
白桦!我想起二十年前与它相遇的情景:
凝望,触摸,抱着合影,直到我心中高贵的形象甩动起黄金
三年过去
四月随温暖的阳光到来。我躺在白桦树旁。睡去
醒来时全身发热,打颤
洗桑拿没用——身体依旧发热;出汗没用——浑身仍打颤不止
医生到来。医生说:“白桦是引起你花粉过敏的原因”
白桦?这怎么可能?!但相信科学还是相信美学?
躲避白桦!像没护照的非洲难民躲避欧洲的警察
但在白桦帝国,无论如何转身,你都会撞上白桦的影子
瞧,两棵,二十米高,站在我刚搬入的住宅门口……
同样的窗口。我站着。和去年一样
墙角的玉兰捧出一只只闪光的高脚杯。野蜂在那里畅饮
我隔着窗玻璃观望——走出去我就会流泪
我站在屋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测出欢乐的时光
站着,久久地,和七年前那样
草坪!我躺在上面。太阳在漂荡。一种泛舟的感觉
怎么回事?鼻子有问题?感冒了?我浑身发热
医生到来。医生说:“草,也是你过敏的原因,特别是刚割过的草!”
躲避草坪!
但走出去,草坪就跟踪我。一股浓似北欧女人下身的气息
无法离开草坪
但每次接近我都会浑身乏力。像输了血。我打喷嚏
草坪。白桦。我站着。同样的窗口
积雪变成黄花。黑鹂在唱。肉体想呆的地方,灵魂已厌倦停留
将白桦替换成柳树?
我打喷嚏
斯德哥尔摩的雪变成北京的黄花
白杨在春风里叫喊:“天网恢恢。我是春天你想躲避的白桦和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