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将庞贝（Pompeii）和赫尔库兰尼姆埋葬。当时的庞贝是有着2万人规模的罗马帝国殖民城市；更靠近火山的赫尔库兰尼姆则是拥有5000人口的渔村。在大灾难降临之前，人们已经发现预兆并纷纷逃离。非洲板块和欧亚大陆的相互挤压、碰撞使地中海的维苏威、埃特纳等一系列火山始终处在活跃状态。禁锢的力量曾在公元62年突然释放，一场大地震的震中就在庞贝附近，房屋坍塌、城市送水管道遭到破坏，生命被瞬间吞噬——很多人从那时起就背井离乡。17年后，大地又开始颤抖，这是维苏威火山即将苏醒的信号。

　　公元79年8月（也有认为是10月）的某一天，人们发现数口水井突然干涸了，泉水也停止了涌动，马和牛群则异常兴奋。对地震记忆犹新、心存恐惧的人们纷纷收拾起财物开始撤离。大概8月24日（10月24日）清晨，人们已经能够看见火山灰正从火山口中溢出，这时候离开庞贝，都还来得及。日中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地球内部的压力在不断的累积中爆炸了——冲天火炮、蘑菇云团、灾难降临。火山砾和火山灰迅速蔓延而来——在火山爆发的头几个时辰内，大部分人借助各种交通工具，或搭船，或骑马、骡或乘马，或徒步四散奔逃。但至少有2000人错误地选择了留下，结果他们全部丧生，无一幸免。
　　浮石压垮了屋脊，那些躲在房屋中的人们要么被压迫致死，要么被接踵而至的炙热火山灰和毒气夺去了生命。海岸线都被推出了好几公里，城市被彻底淹没了——最后大量的尸体的躯壳被保留在石灰层中，连同这座古城废墟，直到16世纪末才被偶然发现。
　　现在，参观庞贝古城，你至少要拿出一天的时间来。一大早我和同伴从那不勒斯环形火车站出发，到POMPEII SCAVI 站不消一小时，包里早就备好了一日的午餐。出站没几步便是庞贝废墟的售票窗口，领上一份英文地图和导览小册子，我们便开始探索这座倏然消失的城市。
　　沿着Via Marina进入古城，首先可以看到的是几座神庙：维纳斯神庙、阿波罗神庙和朱庇特神庙。从断壁残垣中似乎还能体会当年的繁华盛景——凯旋门仍然保留着，石灰岩柱站成一排，广场上的神像可能是复制品。让我颇感兴趣的是广场谷仓——成百个双耳瓦罐堆放在那里，好像在静候主人回来。不，也有逝去的主人如同石膏模型躺在了那里。当年那些丧生者的尸体被细腻的火山灰完全包裹保存，尽管其尸骨可能早已腐烂，但受害者身体的表层却形成了一层硬壳，在里面的躯体腐烂之后详尽地记载下其形体的所有细节。通过现代科技，考古学家往空壳内注入石灰和矾土搅拌而成的黏性混合物，然后凿掉周围的硬壳，死者的形象便成为“石膏像”得以重塑。庞贝废墟中还有很多这样的逝者最终变成了雕塑，他们展现了临终一刻的各种姿态。

　　得以保存的还有大量别墅、宅邸和各种建筑物中的壁画。一场雨将我困在“悲剧诗人之家”，而在“牧神之家”的庭院中，我找到了牧神的青铜雕像，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段神奇的小尾巴。普里阿波斯（Priapus）的画像则让我在复杂的巷道里来回找了很久——那宅子的外墙正在修缮，毫不起眼，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古希腊的生育之神，正用天平称量自己夸张巨大的生殖器。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昔日庞贝城内的生活——圆形竞技场可容纳2万观众；剧院内正在上演戏剧和音乐节目；酒吧和餐馆提供各式美食，烘焙的炉子还热着；公共浴场是人们的休闲和社交场所；还有绘有春宫图的妓院——在Vicolo del Lupanare的窄巷里，这儿吸引了众多的游客，猎奇心理多么没有节操，尽管狭小房间的几幅色情壁画其实并不精致……

　　我坐在Great Theatre的高处累的不想走了。我用六个小时参观了很多神庙，很多“XX之家”，集市、杂货店、面包房、斗兽场、剧院和妓院。占地66公顷的庞贝虽然只开放了其中的44公顷，一天内根本看不完。很多地方仍被警戒线拦着等待或正在挖掘中，历史上庞贝的挖掘从1748年始，至今仍有新的发现。歌德在1787年造访这里曾说，“在世界上发生的诸多灾难中，还从未有过任何灾难像此次灾难一样给后人带来如此巨大的愉悦。”是的，火山灰成了废墟的保护者。波旁王朝的查理七世、拿破仑都从这里掠夺了大量辉煌艺术珍品；所幸后来挖掘的大部分艺术品被运到了那不勒斯，现在都摆设在国家考古博物馆内。
　　很多世纪里面，人们忘却了庞贝，甚至忽视了维苏威火山的存在。在公元202年、306年、472年、513年、533年它都有所喷发，之后几乎沉寂了约1000年。1631年再次喷发时又是毁灭性的，其威力与公元79年那次不相上下，约1.8万人死于这场灾难。最近一次喷发则是在1944年。在火山口附近7公里范围内至今还有60万人居住着，尽管意大利政府鼓励居民迁徙，可谁愿意离开这看似宁静的故乡呢？在观看2014年上映的3D电影《庞贝末日》时，也只是徒增感叹。
　　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因为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庞贝一日，太阳沉入地平线时，我这样的感受愈深了。

TIPS：
　　那不勒斯火车至庞贝，2.9欧元。
　　庞贝门票，11欧元。

2014/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