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超市搞促销，一瓶500ml西藏5100冰川矿泉水售价7块5毛。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在促销的展柜前放着试喝装的水杯以及酸碱度测试，西藏5100的矿泉水是呈天然弱碱性的好水，而另一个杯子里的普通水则在测试后显示微黄，说明呈酸性。每个人都想喝健康安全的好水，但是7块5毛的价格对绝大多数老百姓来说显然还是太贵了。另有一则新闻最近在我头脑里引起了强烈的风暴——据统计，长江每年被排污300亿吨废水，官方说这还不足以构成沿江百姓的喝水安全。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值得思考、说开的就有很多了。
　　西藏5100矿泉水是取自念青唐古拉山脉海拔5100米处的冰川矿泉水。我当然相信这里的水质是一流的好。常年在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山甚至喀喇昆仑山脉旅行的我，没有少喝天地精华的冰川矿泉水——它干净、富含多种人体所需的矿物质，可能是地球能够喝到的最棒的水。在巴基斯坦的洪扎山谷里，我们甚至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当地是著名的长寿之乡，老人轻轻松松可以活逾百岁，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直接饮用不受污染的冰川矿泉水。一个人生命的质量与水的质量有很大的关系，这也是西藏5100矿泉水广告策略的出发点，这瓶水被包装成了“神奇”的水，和西藏一样“神秘”而具有号召力。2006年才取得采矿权并建设完成第一条流水线，2007年就出现在官方的会桌上，然后上市，三年内一飞冲天，2010年净利润逾亿元。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很多年前我曾读过一篇报道，预言在未来，在21世纪，水、甚至洁净空气都将成为“商品”，都将“依云”化，看来已然言中了。
　　说起念青唐古拉山和5100矿泉水，不得不让我联想到长江的源头格拉丹东，我们的母亲河正是发源于这里的冰川，经过奔腾不息来到下游，我们却喝不着源头一般的好水了。其实莫大的讽刺是，在中国最大的城市北京、上海，这里的人们住在全中国最贵的房子里，呼吸着最脏的空气，饮用的是不算洁净的水——您说，纳税人的利益哪里得到了保护？今天富人集团可以喝5100矿泉水可以吃特供，那么普通的老百姓呢？每年300亿吨污水排进了长江，你说仍然符合国家三类水的安全标准，这标准是否足以让我们感到安全可靠呢？就如同新闻里播报上海连续三天“轻度污染”的时候，很多人却不买账，认为需要公开PM2.5空气质量检测的结果，我们对所谓的空气质量“优/良/轻度污染”根本就不信任，因为我们现在制定的很多标准都远远落后于国际水平，数据的判断有时候甚至没有人的直观感受来得准确——满大街的雾霾，车顶上一夜堆积而成的灰尘，只有奥运会、世博会时才能抬头看到的蓝天，你还跟我说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大口呼吸空气，你这不是跟我扯淡吗？敢情我们全都是人体吸尘器吧？！
　　事实上，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对人而言最宝贵的东西恰恰是免费的——阳光是免费的，空气是免费的，水几乎也是免费的。可是糟糕的是，对于这些免费却珍贵的东西，人类却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现在把其它一些看得更重，譬如房子、汽车、石油、GDP等等，正是基于拿空气、水、物种灭绝和其它宝贵资源从“不平等交换”中换来的。在这个世纪，人类对资源的争夺会更趋于白热化。因为有限的资源已经不足够应对地球70亿人口来使用，而这个人口数字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继续增长着。
　　当洁净的水逐渐被“依云”化、“5100”化，恐怖的有关人类未来命运的“科幻片”就渐渐走向了现实：将来要喝到干净的水，就必须付出更多高昂的代价。而喝不起好水、不断饮用受污染的水，必然会导致癌症等疾病的发生。这后者的人间地狱景象，不是我们看不到，而是我们在有意回避着——云南连续三年大旱，有没有看到？那些小村庄因为化工污染渐渐沦为癌症村，有没有看到？在宁夏西海固那些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不洁净的水仍要一天分作好几次使用，有没有看到？
　　更糟糕的结果是，且不论在青藏高原生产“5100”这种商品的流水线会对念青唐古拉的生态造成多大的影响，神水最终也会难以幸免——神话会摔破的！全球气候的变化告诉我们，地球的系统是个循环的整体。有一天污染无法被自身消纳的同时，事实上大气污染和水污染也早已进入全球的循环。这就是为什么日本地震核泄漏的恐慌足够弥漫全球的道理。碘131随着大气运动可以跑遍全球。那么有朝一日，那洁白的冰峰，还会是最后的净土吗？
　　一个负责任的政府，绝不该是拿“双重标准”来应付他的子民。这里漏油毁着生态，那里为GDP发展迟迟不愿堵上污染，江河破碎却视而不见，朝令夕改颁布各类标准，再不时请些“专家”来安抚民心，而自己却喝着“5100”吃着特供稳如泰山。老实说，你就喝些5100也没用，诚然5100是某些身份的标志，但你总不会奢侈到用5100洗澡，用5100洗菜，用5100参与一切所需水来参与的生产吧。对了，他们还有最后一招，他们的孩子都移民海外了……
　　夏天，我走在巴基斯坦PASSU冰川上徒步的时候，用感激的心态亲吻着那片纯净的冰原，我直接饮用太阳光照射下融化的冰水。那是天然的、纯净的、毫无污染的好水。甘甜可口，直沁心脾。我贪婪地一直喝不过瘾，因为我知道回到城市以后，再也喝不到这样的水了。想到这里，想到全人类的共同命运，我想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妈的。
　　请恕我悲观，人类已走到今天这般田地，绝无逆转的可能。其实一切都已经晚了！

2011-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