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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一个暖宝，脚上还一个暖宝

不是鸽子蛋

◎淡淡淡蓝

　　
　　每天晚上九点，是我雷打不动的泡脚时间。冬至过后，天寒地冻，我的顽疾——冻疮，终于还是如期而至。热气蒸腾中，我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说起我的冻疮史，几乎和我的人生一般久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谁小时候没生过冻疮？谁的冻疮不曾烂过？这些实在不值一提。羞于启齿的是，那些同病相怜的人，都声称自入了职场后，就奇妙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与冻疮绝了缘。唯有我这朵“奇葩”——开车上班，八小时空调房里呆着——却依然与冻疮保持着年复一年的亲密关系。从每年入秋始，第一粒小冻疮就脱颖而出，之后随着天气冷暖变化，反反复复，一直到来年四月才宣告冻疮岁月的正式结束。“野火烧不尽，冬风吹又生”，实乃我冻疮生涯的真实写照！
　　哪个偏方我没试过？物理治疗——我手上一个电暖宝，脚上还焐一个电暖宝；化学治疗——生姜切片、干辣椒煮沸、茄子根和花椒一起煎汤、冬天的雪储存起来夏天涂抹……说到“雪”这个方子，我还想起了一个真实的小故事。高中的时候我有一同学，也长冻疮，她听人说用雪搓脚可以治疗冻疮。于是有一年，在冻疮未长之前，恰到好处地下了一场雪。该同学马上进行了试验，结果第二天，她就长了一粒冻疮。
　　在物理治疗化学治疗双管齐下均无果之后，老公决定亲自出马，每天逼迫我跟着他一起跑步。他觉得在如今这个生活条件相对安逸的年代竟然还会长冻疮，简直就是没有天理。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我四体不勤不爱运动之故。跑跑步，出一身汗，冻疮哪里还会有机可乘？可奇怪的是，人家跑步能跑出满头大汗，而我却会越跑越冷，双脚跑到后来更是完全失去知觉，我甚至担心再跑下去我会直接冻死在地。
　　有一年夏天，我所在的小城流传起某中医院冬病夏治的神话。晚报上大幅的软文广告看得让人心旌荡漾，有病不治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我咬牙切齿豁出去花了好几百大洋，在最炎热的三伏天里，连续贴了一周的膏药。悲催的是，我长冻疮的部位又岂止一处两处，几乎是十个手指和十个脚趾遍布啊。于是，那年夏天，我手上两片膏药，脚上两片膏药，一瘸一拐地带“病”上班。不知情的人同情地问：您摔哪儿了？
　　膏药大法最终还是没有让冻疮知难而退，那年冬天我的冻疮仍旧如火如荼，这让我彻底不再相信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各类偏方，对治愈冻疮这事基本上也心如死灰。
　　思想上不再负隅顽抗，对冻疮就开始抱一种“纵容”的态度，爱来来，愿走走。晚上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冻疮奇痒，伸出手指不由分说塞到老公手里，命令他使劲揉搓，指望他用武侠小说里的“一阳指”把血块揉散。
　　揉了几天，老公叫苦不迭，一看我猫到沙发上他就赶紧闪人。我又退而求其次去找儿子，儿子摸摸这大大硬硬的红疱疱，好玩呐，揉起来比他爸还卖力，别提有多舒服了。这长冻疮，还能享受到如此好的待遇，我还找那些偏方我难道有病么？
　　不承认没病还真是不行——这次的冻疮竟然来得比往年任何时候都早。不好意思张扬我的冻疮，我做好保护措施提早进入冬季，戴上了手套。那天在大厅等电梯，一同事看着我的绒线厚手套，表示出万分的不解。我只好把手中的冻疮指给她看，唉，又不是戴了鸽子蛋，我心里蓦然涌起了无以名状的悲伤。同事张大嘴巴作惊讶状，一直在边上默默等候电梯的快递小哥突然激动地上前插话：哎，我也长冻疮了！
　　我扭头看着快递小哥，真想热情地拥抱一下他。原来，冻疮界的奇葩不只我一人啊！
　　（已发1.23北京晚报）

（1.25今日早报《冻疮界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