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已非旧衣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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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潮生。 |
分类: 书情。 |
萧丽红的台湾,王安忆的上海,宗璞的北平,萧红的呼兰河,书中贞观心心念念的凤凰花开的台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故乡和一段爱情,不管离开或者守候,它终会穿过记忆与你相逢。那种思念,如同令狐冲所中的奇毒,无定时发作,让你痛得窒息。因为你深知,人不在,情长在,思念常在的痛和念。
无论城市如何变幻,焦虑与孤独充当的主题是一直存在。关于爱与生存的梦想和存与消亡的思考显得好徒劳,无穷无尽的幻灭和挣扎此消彼长,永不停歇。
我们曾想看同一片山河,饮同一条江水,念着同一个心事。可是这变幻万千的世界,你如何顾得周全,何况是善变的人,善变的感情。前一天他可以说喜欢吃凤梨,今天可以说喜欢吃别的。这就是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到最后,彼此辜负,扯不断剪不断的还有什么。分开的也是最残酷的不再相见,这生生存在世间的两人从此在彼此的世界里面被埋葬。过往有多浓烈,回忆就有多痛苦。
负了,又何止是负了男女之间的情分,那曾在岁月中绵延的太多的光华,成了一声微末的叹息,冰凉的眼泪,消散无踪,何尝不是遗憾。遗憾着那同一时刻走过的路,了解的彼此。无需旁人说上半句,就已经知晓彼此心里眼里的言语。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流泻,只能存在两个心意相通的人身上。可是后来呢,着情深的却是最痛的。贞观一场场大病的来,大信的杳无信讯,就如同大洋彼岸你我从此山水不相逢一样。
有些人,一旦遇见,就像命运打进人生的一道烙印,永远都无法抹去。字里行间,让人重新体验到那种初纯的美好。那种互通信件,将心事一字一句的落在笔端。现在无人去做这样细小甚微的情感。人处于一种被动或者浮躁的时代,会忘记感情本身的纯粹,夹杂着欲望,金钱,地位,甚至性命的衡量。而那时候的爱情,纯粹的就像你眼中的温和,看到那个人时存在的流动。
人生初见,她与他的少时初见,她默默记下他的生辰,他因鱼鲠在喉记下那碗小小麦芽糖。听书、网鱼、嘻戏,都不过是些儿时玩乐,风过即云散。两人真正的交流起来,是贞观到了台南。开始书信的来往,点点滴滴成就了两个人心中的情感,细水长流的。
她的心,便也似那得她最爱的热烈的红。台南的凤凰木,是满街满巷的凤凰木,火烧着火一样,出门会看见,抬头要看见,不经心,不在意,随便从窗从户望出来,都是火辣辣、烧开来的凤凰花。她对万事万物如此在在于心,那一树的花,亦想到凡间的花,该都是开给人看,供观赏的,只有凤凰树上的,贞观感觉它是一种精神,一种心意,是不能随便看着过去的。
一封封的鸿雁往来,却没有更热烈,只是如涓涓细流,承载着两人的情感慢慢向前游移。然而,相近情更怯。两人再度相见时,心下难免惴惴。“如果没写那些信,那么他只是家中一个客人,她可以待他礼貌而客气,如今心下那样熟知了,偏偏多出那个枝节来,这样不生不熟的场面,到底叫人怎样好?”
少年轻狂,杯盏酒薄情浓。怪盛筵必散,青鬓难存。
后来难过的,始终是贞观。那么看重大信的贞观,其实我一直相信,无法和一个人好好相处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你太看得起对方。种种不完满与遗憾总是有,不过又也许,“一起经历”对于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她的后半生中再无大信这个人,就如烧掉的信件,灰飞烟灭。有时候贞观想对自己残忍,想对大信残忍。可是用过深情的人,如何残忍?只是残忍的是,爱情中,一些细小的事情,都可以打破两个人用心建立的信念。贞观与大信,从此,山水不相逢。
凤凰花很美,台南亦很好,住过就好。贞观给大信的信中有这么一句。
那是她的骄傲,生存的守则。
爱一个人,和爱一座城,是不是很像很像。有凤凰花的台北,每条街都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的上海,平和涵广的北京,温润清丽的杭州。可是一座城,无论如何变迁,终究有尽头,人,却是变幻无端。其实无法想象,执手相看的后来,变的斤斤计较的模样。
原来爱情中,最可怕的不是不再相爱,而是还爱着,却从此不相逢。将爱情变得斤斤计较,动辄就是你我再也无理由相遇了。贞观与大信,我以为还会走很久很久路途的两个人,原来也只是在最初情感的时候陪着走了一段,那一段路是贞观的一生。后来的谁,成就了她的婚姻,都不会再是大信。都不会是那个她午夜梦回打开门见到的大信。不会再是他一字一句写下信件的大信。贞观与大信,只是父母在彼此不知的时候,取下的两个名字。还是在原点。从此,贞观没有大信。
大信是贞观心上的那口井,到来时会得澎涌渤发,离去时便成了古井微澜。是掌间的那颗朱砂,岁月越久远,越是红滟欲滴。生有大信,乃有贞观。言念其中,掉的却也应是欢喜的泪了。这一生,就如大信此前所说,重来已非旧衣履。到底,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