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总是有事没事的要陈家言给锦辞远电话，要他出来一起吃饭。但是每次锦辞远都说他很忙，与他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心里对他的好奇就更重。那一日，恰好是陈家言父亲的生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看到锦辞远出去，我也借故离开。我说，你很忙吗，总是见不到你人。陈家言找你的时候也没见你人。其实我想说，我也很想见你。但是，没敢说出口。

锦辞远并不待见我，只是轻轻的说，是，最近很忙。我对着他的背影喊，忙着和你的女朋友约会？

我没有女朋友，他停顿下来说。

可是那天我明明看到那个女孩在你的怀里哭泣啊。是你女朋友就要告诉全世界，不需要躲藏。他头也没回，直接把我忽视掉。 

 

陌琛把那个红衣女孩的照片发在学校的贴吧里面，招来很多人的留言。有一个自称冷薇的女孩说自己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并且留下了MSN号，请陌琛把照片发到她的邮箱。陌琛和我说的时候，我怂恿他和这个女孩见面。其实后来想想，就算我不说，他们也注定是要见面的。有些事情，很难说清。就如爱情一样，爱了就是来了，怎么也挡不住。

深夜，我在宿舍，陌琛打来电话说，他和那个照片上的女孩见面了，也是我们学校的。我突然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这是陌琛最灰暗的日子，遇见了她，不知道她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我给锦辞远信息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教学楼的顶层，我在思量，如果他拒绝了，我应该要怎样说。我说，锦辞远，我和陈家言想请你吃顿饭。想想最后又把自己的名字也打上去了。他回，我没时间，最近要外出一趟。有什么重要事情吗？我回复。一会儿，他打电话过来说，发信息麻烦，慕生，我有事情，真的不能陪你们吃饭了。等我回去吧，请你们好吗？那是他第一次叫我慕生，以前他对我都是爱理不理的。我的心，在那一刻狂跳不止。

 

后来锦辞远跟我说起那天的情景还忍不住笑，他说，我真是从来没见过你那么讨厌的女孩子，上一分钟才知道我的名字，下一分钟就跑来打听我的私事。 

当然，他没有回答我。 

他回过头来看我的那一眼充满了一点厌恶，也许那个时候我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自以为是的白痴女。 

 

我其实没有告诉他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就是我要的爱情，尽管那时候我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爱情真的就是这样来了，无论他是谁。

 

后来，锦辞远告诉我，那天我问的那个女孩的名字叫青岚。

青岚，这个名字让我想起满墙的碧绿，风轻轻的吹过，满眼都是温和的颜色。就像春天的颜色。

真是很好听的名字。　

她就是那天我在咖啡厅见到的那个在锦辞远怀里哭泣的那个女孩子。我就是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女孩子那么伤心。

其实我多傻，无非就是她爱了，而他没有而已。 

 

我是后来才知道，她跟锦辞远相识，本来就是一场无奈的巧合。

当年的青岚与我一样，有着高调张扬的个性，不过我们所恃的资本不一样，我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而她是仗着自己家里的万贯家财。 

他是房产界大亨的女儿，上面有一个哥哥，在国外，而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从小她就是众星瞩目的焦点，追她的男孩子不胜其数。而她可以随意的抛弃那些男孩子。她就是那样的女生，高傲，自我。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锦辞远，那时的锦辞远，也是年轻干净的男孩子。

 

因为和锦辞远的好友恋爱，然后把那个男孩子甩掉，当然那个时候的锦辞远年少气盛，要帮朋友出气。青岚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干净的男子，就算锦辞远生气的骂她，可是在他眼里，他就是那个世界唯一照亮她世界的那盏灯。

 

多年后我收到青岚从遥远的山区写给我的信，黑色的字迹在白纸上一路洋洋洒洒，她说，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懂得如何珍惜别人对我的好，不懂得尊重那些纯洁的感情，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去，我真想向那些人说一句对不起，由衷的。 

 

但时光怎么可能倒回去，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无能无力的事情，回不去的过去，无法预计的将来，以及那些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 

 

 

 

 

『五』

锦辞远与青岚的认识就是因为这场狗血的“兄弟道义”。

那时候，青岚就这样看着锦辞远，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就这样打开了她的世界之门。她微笑着说，既然这么生气，那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

锦辞远戏谑的笑就这样挂在脸上，就你这样的大小姐，我不稀罕与你同桌而坐。

因为这句话，青岚“哗”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其实青岚是很善良的孩子，她会对路边的流浪猫和狗很好，会把它们带回家，会给它们找到合适的住所。会对路边的乞丐很好，会把家里的面包带出来给他们吃。看到有人受伤死亡，她会哭泣。

青岚的确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是真的很爱锦辞远，才会对我做那些事情。

爱一旦扭曲，就会让人变得面目狰狞。

青岚曾经哭着要我离开锦辞远，她对我说，慕生，我在认识了锦辞远之后看哪个男生都不顺眼了。 

她哭起来很动人，但我只能铁石心肠的告诉她，对不起，青岚，这个世界上除了锦辞远我看不见别的男生。

 

锦辞远对于青岚来说，就是浩浩荡荡一场劫难，但多年后青岚在信中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解释：在劫难逃，索性不逃。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青岚会给我写信，或许只是在寻找她心里的救赎，其实我一直想告诉她，我真的不恨她，恨一个人也要太多的力气，如今的我，真的没了那样的力气。她给我的信上都没有地址，我只知道，她在一个很偏远的小山村，过着安静温和的生活。这对于她来说，是十分安宁的。

她写信来说，慕生，我这里春暖花开了。现在的自己，不再执着的去追求爱了。如果当初我早些放手，或许现在你就可以和锦辞远结婚了。因为我，让你遭受那样大的痛苦。慕生，我不祈求你原谅我，我希望你要幸福，那是我最大的祈愿。无论我在那里，都会看着你，看着你幸福。

我相信，青岚是真的放下了，放下了曾经固执的心结，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我本来是想把信带去医院念给锦辞远听的，可是以前他是那样的讨厌青岚。我只好作罢。我爱的男子，依旧是这样安静的睡着了，每次，我都会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关于以前，现在，未来。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他睁开眼说，慕生，我带你去听雨。这是他曾经给我的承诺，要带我去听雨。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我一直都在，一直在，就算就这样在时光中老去，其实也很好，只要我们还在，就是最好的。

后来，陌琛说，慕生，我从来都没看到那样执着的你，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心动，或许过段时间，你就会回到陈家言的身边，我以为你是喜欢他的，因为他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是，我知道，陈家言，是真的对我很好，可是我确定，我对他，不是爱情。对锦辞远，第一眼，就是爱情。爱情，就是这么奇妙，心动的感觉，怎么挡得住。

 

 

 

 

『六』

那天，在咖啡厅我偷听了锦辞远的电话。我在他的隔壁桌，只是他太认真的打电话，并未发现我。我知道，他这个周末要回老家。

 

 

当我在火车站检票口跳出来，站在锦辞远的面前时，他着实吓了一跳，他说，慕生，你神经病啊，挡住我了。我说，我要和你一起。他依旧没有理我，我买的是站票，跟在他后面。我就不相信，他不怜香惜玉，让我站17个小时。过了1个小时左右，他果真把位置让给我了。对面座位的大妈开玩笑说，年轻情侣啊，都那么爱赌气。

 

在火车上，锦辞远说，乡下有你想不到的生活，你要做好准备。到处都是崎岖的山路，没有单独的卫生间，要用柴火做饭，点煤油灯……锦辞远说了一大堆，我固执的说，就算在艰难，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我是真的不知道，此后我的这句话，会一直伴随着我们。如果知道此后发生的事情，是用锦辞远长睡不醒换来的，我还会那么固执吗？如果我早点清醒过来，锦辞远，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

 

年少时期的我们总是将许多事情简单化，因为这样就要付出太多的代价，离别，甚至死亡。

 

下了火车，站在站台上的时候，我看到到处是破旧的广告废纸，在风中飘散。空气里有潮湿肮脏的味道。为了不让锦辞远看出我的不适，我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紧紧跟在他身后。穿过密集的人群，终于可以呼吸一下比较新鲜的空气。锦辞远看着我的神情，又是鄙视。

 

到了锦辞远的老家，并没有锦辞远说的那么艰难，只是比不上城市里的生活，可是这里的安宁平和也是城市永远及不上的。

见到了他的奶奶，很温和的老人，在岁月的沉淀下，皱纹爬上了脸庞，可是依旧是干净慈祥的。锦辞远说，奶奶，我回来了。我就这样躲在锦辞远的身后。奶奶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这孩子，怎么那么瘦，晚上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辞远还从没带女孩子回家呢。

 

锦辞远说，奶奶，她不是你孙媳妇。

其实我是想说，我是跟在他的后面，一路厚着脸皮跟过来的。

 

锦辞远奶奶给我们做了很多好吃的，那一刻，我体会到了家的味道，想起了粗茶淡饭，四个简单的词语。奶奶一个劲地往我的碗里夹菜，并且让锦辞远给我夹，他说，自己有手，不会动啊。锦辞远对我说话的口气一直都没有变过，后来锦辞远说，要是我不是他兄弟的女人，或许第一眼他也会喜欢我，为了这句话，我兴奋了好久。

 

晚饭的确吃多了，我要锦辞远带我四处走走，我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答应了。我们的影子就这样在月光下慢慢走动，我走在锦辞远的后面，我看到他的影子很长很长，那么的挺拔。我对着他的影子牵手，一直低着头。直到我的手被锦辞远牵着放进兜里，我才知道，锦辞远一早就发现了。就这样，我们十指相扣，我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