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居住的东门小区门外,有一个搭建了戏台的大操场。操场的旁边是一块被当地一些居民和村民,种植了蔬菜的坡地。
戏台建在操场正后方。不唱戏的时候,用水泥预制板搭建起来的戏台,几乎闲着。偌大的操场只有到了晴好天气的傍晚,才有幸让小区的女人们用作扭扭屁股、抬抬腿的舞池。这么大的一块地,而且是黄金地段,居然空着。在土地财政的当下,实在难得,更是不可思议!
是。正如我每每望见那高大树上的鸟巢,便要奇怪——这鸟类是怎样将窝搭建得如此结实的呢,每每见到这一大块闲置的上好土地,就暗自思忖:怎么没被政要和大款们圈走呢?尽管常常听说它的不幸即将来临,但唱戏似的时时不见下文。
因为我所认识的基本知道我能写几句文章,他们在铜臭的圈子里没有什么感觉之余,便把我抬出来,以认识我这个他们为了标榜自己不凡,将我尊称为大作家的熟人为荣,我因而成了有大智慧的人。倘若我去打听这其中的缘由,那是大有损失作家我的尊严的。每次话到嘴边,便赶紧咽下。所以,至今我不知道树上鸟巢的建筑技术,也纳闷我家小区操场闲置的为何。
也是,心里糊涂些好;但表面一定要装得明白,以显示自我的非凡与荣耀。我们多半为面子而活。而生活呢?如戏。我们既当演员,又当看客。在短暂的人生旅程中,谁演唱得好,谁就会让生活丰富多彩;谁会看戏,谁就会把玩人生,当轮到你上台时,你的演技会更胜一筹。
其实,我是没有时间看戏的,但又喜欢看戏。小时候,乡下文化生活贫乏,个把月能看上一场电影外,就是一年或半载才能看上一场戏。有时候,还得跑上十里开外的外乡看上一场。尽管当时不大能看懂戏文,我却尤爱真实的人在台上演唱。于是总跑到戏台旁观看,尽最大可能地将演员看仔细。几十年过去,记忆犹新的是,我读小学五年级时,跑到离家近十里远的凉亭村,在一块稻田里看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演唱的《十五贯》。那是个秋夜,月白天蓝,戏演唱到深夜,单衣的我感到秋寒袭来,可是,心里仍然沉浸在剧情中。看戏的足有几百人,黑压压的一片,台下鸦雀无声。因为看戏回家太晚,第二天迟到,被老师罚了站。
前几年春节过后,小区门口的戏台上唱起了戏。举办者是观音寺和桐梓岗社区二组。戏团是鄂东南青年楚剧团。每场演出总有二百左右的观众。这些观众中主要是桐梓岗社区的,也有我们东门小区的。年龄大多数在五十岁以上。因为我忙于他事,没有参与其中。可是,每每路过操场,童年时看戏的记忆就浮上心头,也就偶尔驻足一听。那个年代想看戏却没处看,如今影视、互联网普及平常百姓家,有戏看,我却没时间看也不能去看。我往人群一站,有点落伍之感,有些苍老之伤。我怕遭年轻人笑话,只好忍痛离开。表面却装得对传统的娱乐形式不屑一顾。
前几天,鄂东南青年楚剧团又来演出。我路过操场,看到看戏的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而且这几天晴晴雨雨的,却没有让观众离席。大家打着雨伞,忘却雨大风吹,看得如醉如痴。我的颈椎这两天疼痛厉害,不允许我伏案太久。我便不顾先前的一切顾虑,加入其中。认真看完《包公卷》、《大审玉堂春》。想不到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剧团,却无论是唱腔,还是演技,的确专业。尤其是插科打诨,嬉笑怒骂,无不切中时弊,贴近生活。剧情跌宕起伏,内容史实相融。可以说,台上的在演台下的真实人生,台下的在看台上的游戏自我……
因为这场戏,我要找个知情的熟人问问,树上的鸟巢是怎样做的,戏台的操场是如何成为这样。
2015年4月18日深夜草于东门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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