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妈

     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中考第一天下午，物理和化学的考试。

高考过后的中考，全社会的紧张氛围相对要减少些，但是对监考老师来说麻烦事反而多一些，因为考生要小整整三岁，心智相对还不成熟，更容易丢三落四，家长的经验也相对不足，另外中考一般来说是学生在人生中面临的第一次大型考试，不像高考考生已经身经百战了！

所以，在中考第一场语文考试中小插曲要比高考第一场多得多，例如准考证在进入考点后丢了、新华字典不符合要求（中考允许带规定的新华字典）、橡皮忘带了、眼镜忘带了，甚至还有临考前眼镜被同学抢走了等事情。这都是我多年监考、送考曾经碰到过的。

     还好，到下午已经是第二场了，考生们也都渐入考试的佳境，一开始没有过多的小问题了。

     那天我是主考，检查证件、分发试卷等一切正常，开考的广播指令已经下达，考生们立即动笔答题，我把试卷装订页的信息（考点、考场号、考生数、缺考人数等等）也填好了，甚至连装订试卷的装订线的走线顺序我都拿铅笔标号了。没有监考过的人大概不清楚，三年前安徽中考没有机器阅卷，试卷都是人工用线装订。每到考试结束后，每一考场的监考老师被发给一根针、一条白棉线、一个大铁夹子（用于夹住试卷）、一个锥子（用来钻孔，语、数、英试卷每份都是折叠起来装订的，很厚），然后自行装订好试卷。拿我们主任的话来说，这就是比我们老师纳鞋底的功夫了。在以往多次糟糕的操作之后，我痛定思痛专门认真研究了整个装订的顺序，终于发现了一整套的走针顺序，没有任何重复。每次我都在考场标好走线顺序，然后在装订的时候不假思索飞针走线，速度快又干净整齐，博得了审收试卷老师的好评！呵呵，题外话，但是我倍感自豪，曾以此为例告诉学生，只要用心，没有什么做不好。

好啦，言归正传，标号顺序后我也是心情愉快地把所有监考材料都放好，然后环顾一圈教室，面对一颗颗低头奋笔疾书的小脑袋瓜倍感满意（典型的老师心理）。这时另一位老师到讲台前在监考装订页签名，我就站在了讲台边上。这位老师签好名，我们无声地微笑下，她离开讲台往教室后面自己的位置上走去，我正准备回到讲台后坐下，一低头眼光正落在抵着讲台的考生的桌子上；那里端放着一块崭新的绘图橡皮。特别特别新啊，就顺手拿起来看了看，想这一定是专为考试买的橡皮，这么新！

当然会转过橡皮看看，这一看：

全是化学方程式！

——橡皮的另一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化学方程式！

我拿着橡皮人整个定住了！

只有眼珠转向了考生

——一个头发黑亮亮的男生，依然低着头，看不到脸，手拿着笔，没有动，很白皙的手啊。

也许他的心正在噗噗地狂跳！

那一刻思维是落后的。

我的手先动了起来，一点一点把橡皮背面的化学方程式全部用力抹掉了，抹得橡皮渣子直掉。

孩子一直没有抬头。

全部抹完了、一点方程式的痕迹也没有了，我把橡皮又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孩子的笔在草稿纸上写动了。

我走到门口拿水瓶给自己倒了杯水，从侧面看那孩子，白皙的脸庞，很安静。我坐在了讲台后面。

过了十分钟左右，我巡视了一圈教室，把考生桌上的橡皮什么的都轻轻翻了翻，都是文具，没有别的什么了。

剩下的时间我都没有再靠近那个考生，但一直在观察他——一直都很认真的做题，至于做得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都在做题。

收考卷时自是一番忙，前后门关上，所有考生停笔，两位老师分别收卷子和草稿纸。

两位老师在讲台上再次清点试卷，确定没有缺失后，宣布考生可以离开考场。在一片桌椅的挪动声中，我对着那个男孩说了一句：以后不要这样了。他就坐在讲台下，没有看我，但我想他应该听见了。

事后，跟另两位监考老师说了这件事，那两位老师一致赞成这样的处理，毕竟考试才开始，作弊的萌芽被“扼杀”在摇篮中了，孩子也应该会吸取教训。

但是从此以后，监考开始时我都会翻下考生的文具，也许学生会有不被尊重的感觉，但是，抱歉，只有请原谅了，其实监考老师也不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