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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系列之三:感恩技术研究

(2015-07-06 14: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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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我在前面两篇文章里批判了流行的“感恩教育”。不破不立,在这篇文章里,让我们来谈谈怎样“正确地”学会感恩。如你所见,这可以是个技术问题。

把感恩当做技术问题来研究的前提,是承认人际交往实际上等于利益交换。这里的利益未必都能像商品一样明码标价。但正如老话所说,”公道自在人心“。能让双方都感觉公道的交换,就是合理的。反之就是不合理的。而每一个”不公道“的交换背后,都有超量获利的一方,以及超量付出的一方。超量获利,人会倾向于不安,会希望设法偿还;超量付出,人会倾向于焦虑,会期待得到回报。这构成了以下讨论的基础。

人际交往固然是利益交换,但我们并不会,也不可能时刻都算计自己是否收支平衡。我们只能靠感觉估摸着付出,同时获取。有些时候我们付出的同时就希望得到对方的回报,这是明码标价的买卖。另一些时候,我们为对方付出,是为了偿还对方之前对我们的付出,或者以对方今后回报我们的承诺作为交换。这是借贷和还债。还有一些情况下,我们付出,但是并不要求对方任何形式的回报。这叫做赠与,或者说,送礼。

买卖要付出代价。借贷和还债不但有代价,更有随时间而自然增长的利息。只有礼物是不以任何回报为条件的。也只有礼物可以叫做”恩“。这东西是极好的,我将这极好的东西自愿送给你。我送给你这极好的东西,并不要你付钱,也不要你将来以其他什么东西送给我。我给你这东西,只是因为我想给你,而且它是好的。而且,你还可以选择不要。

我们知道,满足所有的这些条件的,才是礼物。这样的赠与当然是恩。生命就是这样的礼物,所以我们才会歌颂母爱的伟大,才会说“Life is a gift." 对于这样的赠与,对于这样的好,我们是无以为报的,只能满怀感激,带着这种赠与活下去;而这刚好也是赠与者希望看到的,即受赠者得到了帮助,能让他/她变得更好,并且有希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儿。我们在这样的情境下感到的激动和喜悦,才是感恩。我相信,纯粹的施恩和感恩,包含了许多世上最美好的体验。

偏偏这种美好的体验是不能强求的。感恩是我们自愿的表示,施恩是我们自愿的付出。一旦有谁在这个过程中刻意想着要“报恩”,或者想着“我有恩于你”,味道马上就会变:有了这种“给”和“拿”的意识,利益的权衡就会出现。利益的权衡出现,就会有人想着还债,有人想着讨债。于是感恩就被污染了。

这里的关键在于“刻意“。我们刻意想着”给对方一个人情“,潜台词就是希望对方有一天给予回报。我们得到了礼物马上想到回礼,其实可能就在下意识盘算着礼物的价值,揣摩着对方的期待,同时考虑自己是否能够还得起。

这其实也很正常。活在现代社会,我们的大多数人际交往本来就基于利益交换。强求每一件事都像原始人那样淳朴、不计得失,是不现实的。所谓“乡愿德之贼”,就是这个道理。在该讲规矩、该计算利害的时候谈感情,把感情和利益混在一起,其结果是两者都不纯,而且让我们变得更加小心眼,更加热衷于算计。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孔融让梨”。我们很愿意相信,作为小孩子的孔融是出于纯朴之心而愿意自己吃小的、让别人吃大的。但是他的理由很奇怪,“小人吃小梨,大人吃大梨”,这句话太过于懂事,不符合人类的天性。这故事后来成了中国文化的深层组成部分,其意义也就变了,从“自愿让梨“变成了“应该让梨”。这里面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教育人们在人际交往中先主动吃亏、示弱,把应得的一部分好处放弃,变成看起来自愿的赠与。这样看起来不求回报的赠与会让对方心怀歉疚,而我们又秘而不宣。所以按照默认的规矩,对方应该在适当的时候还我们一个大梨,这是所谓”吃亏是福“的心理依据。没有这种”现在吃亏,将来能有福气“的暗示,那就变成了”吃哑巴亏“,这是没有人愿意做的事。

另一方面,我主动教育别人让梨,或者说我把选梨的权利交给你,其实就是我占了便宜。因为给你选择权,就已经是一种”施恩“。那么你当然应该知恩图报,让梨给我。于是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吃到大梨。这里的梨当然就是利。如果你不肯让,我就可以指责你”不知好歹“”不懂感恩“,干脆剥夺你吃梨的权利。

考虑到教育别人”感恩“”让梨“的经常是权力地位相对优势的一方,我认为我这个分析是成立的。地位高的一方通过这样的”教育“,获得了实际好处,吃到了大梨。而代价仅仅是把看似道德高尚的虚名拱手让给对方。这一让本身也是陷阱:你既然已经这么高尚,那你就应该主动吃一点亏,下次继续让梨给我吃。如果你不让,而且竟敢公然要我平等地回报你大梨吃,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撕破脸,指责你道德下作。因为你下作,当然只能吃小梨。这实际上是权力优势一方对弱势者的欺负。

而且这种欺负是具有马太效应式的效果的。弱势一方越是主动让梨,越让自己难以获得应有的回报。因为名义上我是”让“梨啊,明明看起来是自愿赠与嘛,总不好撕破脸主动跟他算账吧。我让了你十次梨,你一次都没让过我,这不公平……把话说得这么赤裸裸,会让人觉得我们不懂事,不够有情商,“不懂感恩”。

所以当一个权力地位明显高于你的人教育你”感恩“的时候,最简单的应对方法是不要轻信。”听其言,观其行“。如果他教育别人感恩,自己却总是吃大梨,就一定要离他远远的。鲁迅在临终前所谓”损着别人的牙眼,却主张宽容,反对报复者,万勿和他接近“,说的也是类似的道理。

但这样还不够。我们的目的是希望自己活得更自在、更快乐。怀疑别人,不上别人的当,这只能让我们免于受害。当我们有余力的时候,我们也想让周围的世界变得更美好一点。那我们需要怎样的技术呢?

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分辨“。分辨哪些赠与是恩,哪些不是。对真正的恩报以感恩,对不是恩的东西加以拒绝,或者设法偿还。

我说过,真正的”恩“是不需要偿还的。如果我们不确定,可以向对方求证。求证的结果可能有三种。第一,对方真诚地告诉我们不需要偿还。那我们就不必刻意地想着偿还。而一旦意识到这是真正的赠与,我们自然就容易心怀感激,并对此由衷地快乐。在这种快乐的驱使下,我们可以为自己、为周围的人多做一点事,以便让大家的快乐都增加一些。这就是感恩。

第二,对方表面上告诉我们不需要偿还,但其实有个小心眼,希望我们偿还。不管是否意识到对方的虚伪,我们都可以视而不见,把它当做是恩,以感恩的方式对待,但并不刻意按对方的期待偿还。这实际上是对”孔融让梨”技术的应用。你让梨给我,我就当做是你真心想让;你若不是真心想让,怎么会把梨给我呢?那我就开开心心地把梨吃掉,并且真诚地向你道谢。如果对方指责我们“不懂感恩”“不懂回报”怎么办呢?我们大可以装出无辜的样子,告诉对方自己并不知情。而这时候我们已经吃掉了梨,得到了好处。而对方这样指责我们,又显得自己很不厚道。所以只要我们的脸皮足够厚,对方就只能吃哑巴亏,而无话可说。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谁让你那么虚伪呢?

第三种,对方明确地告诉我们希望回报。那么这就不是恩,我们可以不要,或者设法偿还。在一些极端的情况下,我们的所得是很难还得起的。比如说,一名男子救了一名女子的命,为此受了重伤,失去了性能力。男子事后要求女子以身相许。这种恩就不能报。“报恩”的结果一定是两个人过得都不快乐,而且互相伤害,酿成更大的悲剧。比较折中的办法是,女子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结合,征得丈夫同意,赡养这个救过自己命的男子。这样的结果对三个人都更好。这叫亲兄弟明算账。

如果我们是赠与者,就不要在礼物中打包任何预期。我把礼物送给你,是因为我想把它给你;我的快乐和满足仅仅在于赠与本身,而不需要你有任何回报。倘若因为”送礼“而产生了任何预期,说明我其实想要利益交换。如果此时我们还没把礼物送出去,可以试着明码标价,同时允许对方拒绝。如果此时礼物已经送出去,那我们最好还是放弃。因为对方如果也懂得这些技术,完全可以厚着脸皮把梨吃掉;而我们就算撕破脸皮去要回报,也会损伤自己的德行:如果我知道这不是礼物而是商品,那我宁愿不要。凭什么你那时候可以这样虚伪?这叫丑话说在前面。

如果不涉及赠与,纯粹是利益交换呢?那么在开始之前,最好先把所有的人情世故放在一边,商量好游戏规则。然后利益的事按规则来办,感情的事另谈。把两者分开,而不让它们相互污染。这叫先小人后君子。

这些技术算不得什么“人生的大智慧”,但可以让我们活得更坦然、更真实。坦诚的人凑在一起,都会觉得对方为自己做得更多,而自己也想回报对方更多。这就是个良性循环。在这个循环里,谁都不需要感恩。反过来,恶性循环就是两人都在算计,都觉得自己付出比所得更多,进而减少给对方的付出,直到大家什么都不做,还把责任都推给对方,“你这个人怎么不懂感恩呢?” 

虽然不需要“大智慧”,但学会分辨,能够坚持原则,确实需要我们有起码的智商。要是没有这种智商,就很难能有坦然的心态。如果两样都没有,就谈不上真正的”感恩”。而在算计中互相憎恨、猜疑,又怎么能靠近“人生的大智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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