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幸福，第九章：对立法学的需要：城邦学引论【1179a34 – 1181b22】，下一步对城邦社会学研究的设想。

【1181a16】首先，我们将对前人的努力作一番回顾。然后，我们将根据所搜集的城邦社会制度汇编，考察哪些因素保存或毁灭城邦，那些因素保存或毁灭每种具体的城邦社会制度；什么原因使有些城邦治理良好，使另一些城邦治理糟糕。因为在研究了这些之后，我们才能较好地理解何种城邦社会制度是最好的，每种城邦社会制度在各种城邦社会制度的优劣排序中的位置，以及它有着何种法律与风俗。

πρωτον μεν ουν ει τι κατα μερος ειρηται καλως υπο των προγενεστερων πειραθωμεν επελθειν, ειτα εκ των συνηγμενων πολιτειων θεωρησαι τα ποια σωζει και φθειρει τας πολεις και τα ποια εκαστας των πολιτειων, και δια τινας αιτιας αι μεν καλως αι δε τουναντιον πολιτευονται· θεωρηθεντων γαρ τουτων ταχ' αν μαλλον συνιδοιμεν και ποια πολιτεια αριστη, και πως εκαστη ταχθεισα, και τισι νομοις και εθεσι χρωμενη.

First, then, if any part of what has been said by those before us is plausible, let us try to go through it. Then, in the light of the political systems we have collected, let us try to consider what sorts of things preserve and destroy cities and each type of political system, and what causes some cities to be well run, and others badly run. For when these issues have been considered, we shall perhaps be more likely to see which political system is best, how each must be arranged, and what laws and habits it should employ.

这是第十卷[快乐]的第九章，在这里讨论的是第十卷第二部分的内容，就是“幸福”，而这一章的主题是：对德性只知道还不够，还必须努力去获得。德性以好品质为前提，而好品质需在好法律下养成。这种教育可由公共制度或个人来实施。但懂得立法学才能更好地进行教育。所以我们还必须懂得立法学。

这一卷所讨论的内容比较多，前面五章讨论的是“快乐”，从第六章开始的三章讨论了“幸福”。这里是最后一章，要讨论一下如何实现德性的问题。

在此亚里士多德继续讨论与道德德性养成相关的内容，这里提出的是关于法律的内容，也指出应当有一种共同的教育制度，当共同教育形成后，在这样的环境下，亚里士多德又讨论了个别教育的问题，那么这种个别教育与没有共同教育规定的地方的个别教育是不同的，在共同教育的制度下，以共同教育的方式对个学生进行个别化教育。

从前面讨论的斯巴达式的共同性教养与其他城邦的个人教养，到具体教养方式上的集体化方式与个别化方式。进而转向到例如医生医治的只是个别的病人，所以在这里则讨论医学作为学问是怎样的，所以亚里士多德说一个医生或一个体育教练，虽然在对具体的病人或学生进行工作时是以个别化的方式对个别的人进行的，但如果他懂得医学或体育训练，那么他其实是以普遍的学问对个别进行的指导。

那么一个新问题就是一个人从哪里以及如何获得立法学的知识？是从城邦管理者们那里，就像所有从专家那里获得知识的例子一样？因为我们已经看到，立法学是城邦社会学的一个部分。对于这里的问题还要深入讨论，或者，城邦社会学与别的科学和能力的情形有所不同？因为，在别的科学和能力方面，传授能力者，如医师和画师，同时也是实践者。但是在城邦社会学方面，声称教授城邦学的智者们从来不实践。从事实践是城邦管理者们，但他们所依赖的是经验而不是理智。因为，我们从来看不到他们写或者讲城邦社会学的问题，尽管这种活动比写法庭辩词和公民大会演说词更高尚和高贵。我们也看不到他们让自己的儿子或某个朋友成为城邦管理者。这里的新问题是官吏只有经验没有理论，而教授城邦学的智者却从来不从事管理。

所以在此还要对官吏的状态说几句话，亚里士多德对官吏不能传授城邦学感到很遗憾，在这里表达了这种婉惜之情，如果他们能够的话，他们倒是最好能这样做。因为，除了城邦替国家能力之外，他们既没有更好的东西留给城邦，也不能为自己及朋友们带来什么好的东西。

城邦中的那些官吏虽然没有什么理论的理智的建树，但治国的经验还是有意义的，经验在从事城邦管理方面的作用却相当不小。否则，和城邦管理打交道的人也就成不了城邦社会家了。所以，想懂得城邦社会学的人还要具备城邦管理的经验。

那么那些以教授城邦学为生的智者又是如何的呢，关于智者的状况，亚里士多德认为，另一方面，那些声称自己教授城邦社会学的智者，却远不是在教援城邦学。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城邦学是什么以及关于什么。否则，他们就不会把城邦社会学看作修辞学或比它更低，也不会认为立法就像把以往的名声好的法律汇编在一起那么容易。他们觉得他们能挑选最好的法律，好像挑选本身不需要融汇贯通，好像正确的判断不是——就像在音乐上那样——首要的事情。其实，在每种技艺上，只有有经验的人才能正确地判断作品，才能理解完成一件作品的手段和方法，才能懂得什么与什么相配。没有经验的人则最多能看出一件作品，比如一幅绘画，完成得是好还是糟糕。

因为有智者对法律汇编这样的东西很感兴趣，亚里士多德在此还要就这个问题说一下，因为亚里士多德也参与编纂了城邦社会制度的汇编，那么读这些城邦社会制度汇编有没有用处呢，亚里士多德认为，同样，那些法律与城邦社会制度的汇编对于有能力沉思、能判断孰优孰劣、懂得什么与什么相配的人有帮助。那些没有这种品质的人阅读这些汇编也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除非这种判断自动地出现在脑子里，尽管这种阅读可以使人更善于理解这些事务。就是说这种汇编的书籍，无论是医学的还是城邦社会制度的汇编，对于有经验有能力作出判断的人是有参考意义的，而对于不懂的人是毫无用处的。在这里，亚里士多德要对这种汇编再说一些意见。

由于以前的思想家们没有谈到过立法学的问题，我们最好自己把它与城邦社会制度问题一起来考察，从而尽可能地完成对人的智慧之爱的研究。在此则要对与城邦社会制度相关的问题作一个讨论，这里一共有两个分句。

在第一个分句里，亚里士多德说：πρωτον（首先）μεν ουν ει τι κατα μερος （部分）ειρηται（所说）καλως（好的）υπο των προγενεστερων（前人）πειραθωμεν（尝试经验）επελθειν（回顾研究）, 首先，我们将对前人的努力作一番回顾。 First, then, if any part of what has been said by those before us is plausible, let us try to go through it.

这应当说是亚里士多德的一个研究规划，廖译本对这一句话有一个注解，指出：这里列出的三个步骤或方面，是亚里士多德的《POLITICA》的最初步的纲要。所以《POLITICA》是接着伦理学，从立法学与城邦社会制度的方面对人的智慧之爱（即哲学）的进一步的研究。

在亚里士多德的全集里，自《尼各马可伦理学》后面是《大伦理学》和《欧台谟伦理学》，接着是一个短篇的，也是与伦理学相关的《善与恶》然后就是《POLITICA》，也就是说在伦理学的讨论之后亚里士多德就要开始讨论《POLITICA》了，在这本伦理学的最后部分，亚里士多德先对下面要讨论的《POLITICA》作了一个结构设想。

这一句话中的“首先”就是这个设想的第一个环节，就是要对前人προγενεστερων的努力πειραθωμεν作一番回顾επελθειν。这可以说是亚里士多德讨论问题的一个套路。在《形而上学》里的第一卷就是对从泰勒斯开始的古希腊哲学的发展作了回顾，这一卷可以说是一本最早的古希腊哲学史。在这本《伦理学》里也是如此，在第一卷里对前人的伦理学研究也作了回顾，因为形而上学要研究的是从对自然的研究，这个问题在古希腊是从泰勒斯开始的，这一段历史比较长到亚里士多德也有二三百年了，所以说得比较长。而对伦理问题的讨论的历史比较短，所以在第一卷里就集中讨论了柏拉图的理论。从对前人的研究的回顾开始自己的研究，这是社会研究的一种基本顺序与方法。

亚里士多德说：ειτα（然后）εκ των συνηγμενων（汇集到一起） πολιτειων（城邦）θεωρησαι（理论）τα ποια σωζει（得救）και φθειρει（毁灭）τας πλεις και τα ποα εκαστας（每一种）των πολιτειων（城邦社会制度）, και δια τινας αιτιας（原因）αι μεν καλως（良好）αι δε τουναντιον（反面的）πολιτευονται· 然后，我们将根据所搜集的城邦社会制度汇编，考察哪些因素保存或毁灭城邦，那些因素保存或毁灭每种具体的城邦社会制度；什么原因使有些城邦治理良好，使另一些城邦治理糟糕。 Then, in the light of the political systems we have collected, let us try to consider what sorts of things preserve and destroy cities and each type of political system, and what causes some cities to be well run, and others badly run.

这里提出的是要在《POLITICA》研究中的主要内容，亚里士多德要从汇集的资料中进行分析。这里所谓的συνηγμενων就是前面已经说到过的对158个城邦城邦社会制度的研究汇集，而这些研究资料现在只剩下《雅典城邦社会制度》，存在于亚里士多德的全集里。

在这一句话里也分为几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τα ποια σωζει και φθειρει τας πολεις哪些因素保存或毁灭城邦，就是要研究一个城邦是如何得以保存σωζει或被毁灭φθερει，也就是城邦是怎么会得以保存，以及为体被毁灭的。这种研究是城邦社会学的基本研究，中国这方面的研究是很多的，官方的二十四史就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还有中国文化中的策论大多就是这方面的问题，汉代就出过一批探究强秦为什么会在十几年的时间里轰然倒下的原因，《过秦论》就是名篇之一。什么原因使地处边缘的秦国成为强秦，又为什么在一统天下之后很快就失败了，这也就是亚里士多德在这里要对城邦兴衰所探讨的内容。

第二方面是και τα ποια εκαστας τν πολιτειν那些因素保存或毁灭每种具体的城邦社会制度，如果说第一方面侧重于共性，则这方面就是要分析对于每一个具体城邦社会制度的兴衰。

第三方面是και δια τινας αιτιας αι μεν καλως αι δε τουναντιον πολιτευονται什么原因使有些城邦治理良好，使另一些城邦治理糟糕。

即使是存在着的城邦，其中有的很兴旺，有的却很衰败，这是什么原因。这里的τουναντιον是το εναντιον的元音融合后的写法，εναντιον就是指相反的、对立的，这里就是指与καλως对立的，就是糟糕。

这里说的三点，就是一个城邦兴衰的基本内容，这就是亚里士多德设想在《POLITICA》里要讨论的主题。

在第二个分句里，亚里士多德说：θεωρηθεντων（思考）γαρ τουτων ταχ'（大概）ν μλλον（更好地）συνιδοιμεν（一起知道και ποια πολιτεια αριστη（最好）, 因为在研究了这些之后，我们才能较好地理解何种城邦社会制度是最好的， For when these issues have been considered, we shall perhaps be more likely to see which political system is best, how each must be arranged,

在作了上面两方面的研究，即一方面是前人在这个问题上的研究状况与现实城邦城邦社会制度中的兴衰现实，那么，我们就可以更好地理解怎么样的城邦社会制度是最好的，所以这应当是这里提出的第三个方面的内容。

亚里士多德说：και πως εκαστη（每一个）ταχθεισα（位置）, και τισι νομοις（法律）και εθεσι χρωμενη（色彩）. 每种城邦社会制度在各种城邦社会制度的优劣排序中的位置，以及它有着何种法律与风俗。 and what laws and habits it should employ.

通过对城邦的研究，可以将优劣排序，看到这些城邦的法律和它的色彩风俗。

这就是亚里士多德准备进行《POLITICA》研究的三个设想，稑 看看前人在这个方面的观点，其次是分析城邦兴衰的经历，然后对现实中的城邦的状态分类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