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的哀伤
(2014-06-26 1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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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公公婆婆健康情感 |
分类: 散文 |
想起有一位朋友给我们讲过的家散的心情。他说自己是家中老小,每次回家,妈妈都是拿出攒了很久她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他吃。无论他怎么说自己吃过了吃过了,妈妈还是坚持拿,一直看着你把东西放在嘴里,才会笑,才安心。母亲去世后,他回家的次数多了,过去沉默的爸爸也开始问他,吃了没有?他照例说,吃过了!真的吃过了!爸爸就还是要叫大嫂二嫂三嫂们,说,去给娃汤汤水水下几根面,叫娃喝些汤。爸爸去世后。他也回家看看哥哥们。大嫂二嫂三嫂也会关心地问,吃了没?他还是说,吃过了。真的吃过了。现在谁还缺个吃?哦——,吃过了就好。再也没有人,在你吃过了,还真真正正地给你拿看你吃喝了。所谓这个“家”散了的痛,就是这个意思吧?我就是李家的大嫂,也是唯一的嫂子。我想我该怎么做,怎么对待下面一家三代的小?留住这个家呢?
丈夫是个孝子。对父母极为温顺。
他母亲我婆婆在医院挂号室工作,那时人们怕排队,给怕排队后也没有号。前一天家里就会来人走后门留号。母亲是个热心人,也受过太多求人的苦。她总是让别人放心,再送到大门口。每次,丈夫都陪母亲去。接过人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微笑点头,让别人安心。第二天,母亲自是会留下号等着,在陪人家楼上楼下寻找好大夫,看着人家在看病了,才回到已经没有什么事的挂号室里。就这么一个工人的岗位,婆婆维了许多人,甚至后来许多人当大官,也没有忘记来送她一程。有一位高官的母亲说,那时候她在当老师,班级需要架子车拉沙子。婆婆就让丈夫拉去,丈夫年幼拉不动,婆婆就帮助拉去。解决了班级里的劳动困难。结婚后,我在婆婆家生孩子,婆婆经常出门买菜,回来都是剩下了几根稀稀拉拉的菜。她也不好意思,就说看见熟人,就散出去了。
他父亲我公公,儿子的爷爷。1947年在陕北参加革命,到西安后转业在医院保卫科当科长。工作的日夜辛苦风餐露宿自不必说,最大权利就是看自行车有些补助。那时候,2分钱一辆自行车的停车费又能补多少?当看见可怜人,公公还是也一挥手就免了。丈夫中学放学后就常帮爸爸看自行车。我们谈恋爱时,也常常去帮助公公看自行车。免费的人就是感激,会与公公说些客气话。丈夫就主动上前去要了那些人的钥匙开车,推车,送到人家手里。再与父亲站一起很真诚地微笑,挥手,送别。
结婚以后,丈夫还是保持着婚前中午饭一定要回去吃饭的习惯,让父母感觉他没有离开他们。到了周末,他一定会对我百般迁就,万般好态度,就是要哄我与他一起回家去看看父母,让父母看我们很恩爱后安心生活。
结婚以后,我一直不想要孩子,只要学习。公公婆婆从未强调过什么。第一次做人流,还是婆婆带我找了好大夫做的。现在我也当上了婆婆,深深体会着自己当年的不懂事。那三年,当我勤奋读书的时候,两位老人该是多么地焦心焦虑。还好,当我挺着大肚子在做毕业论文答辩时,主考官导师第一句开场白说:你是我看见最美丽的大学生时,我的《论诗歌重叠性作用》的论文,以自信,以精彩,赢得满场教师的“优秀”评分。
公公是2014年6月一天周六因为一口痰憋压心脏骤停咽气的。85岁。去年的雾霾,让早上喜欢四点就起床去晨练身体极佳的公公得了肺癌。去年11月检查身体,已经晚期迅速转移肝脏和淋巴,丈夫和弟弟商量,隐瞒病情,做了假透视片,假病历。这才打破了医生说最多能活三个月的预言。
没有通知,消息却走的很快。老家亲戚,他生前的亲朋好友,都来了。男丁们烧香叩头,女眷们坐地哭号。亲朋好友的香火插满香炉,焰火如云中红星闪闪煌煌亮眼。义务帮忙的人日夜站满了一院子,一屋子。我在做饭,要让大家吃好喝好。
记得在住院期间,清醒的公公曾对我说了遗嘱,我们这一生就留下60万元和一套房子。房子我想给弟弟,他需要。钱,我想都留给你们。我说,爸,您太言重了。房子和钱,都留给弟弟,他们需要。我们挺好的,不用留。公公说,你是大媳妇,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从烈士陵园回来已经几天过去。我也在太阳地里走,空调房里站,发冷发热发烧了。周二的早上醒来,丈夫说,弟弟急着要打60万元钱过来。我坐到丈夫的床前,讲了自己的想法。我说我已经给爷爷讲过,咱们不要。这60万元,10万给弟弟装修房子用;10万给2岁的优优;20万给儿子,20万给侄子。这也是爷爷最后对子孙的一份纪念。你也开个会,讲讲,让他们有困难就回来说一说,别让这个家真的因为老人离去而散了。谁要咱们是当大的呢?丈夫点点头,眼圈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淌下来。
想起我那93岁去世的老爸爸,他在送我出嫁时说了一句很绝的话,从今天起,这个娘家里就再也没有了你的床。许多年我都不敢在夜里闹矛盾,怕没有地方去,怕没有地方去睡觉。李家的40年,是一直爱护我的公公婆婆,教会了我真正的生活。现在老人在天团圆了,我们应该祝福他们。归去,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结局。只是,儿女是否让他们放心才是最大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