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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刚落，“哇哇哇”的几声急促的哭声，可又接上了。

紫峰妈赶紧压低声音检讨自己，说：“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大？吓着你们闺女了吧，生下来到现在还没这样哭过呢？”紫峰妈说着，就去检查她的小孙女。她看到小满满的小嘴，像小燕子一样张开合住，她的头还扭来扭去，像是在寻找什么，找找哭哭，哭哭找找。

“呀，不会吧。这刚生下来的小东西，就知道找东西吃了？真是个吃嘴的，怪不得能在嘉慧肚子里长的八斤多。”高紫峰妈妈一边说一边要去抱，可是她的手刚深进去，就说：“尿啦，下半截小褥子都是湿的，赶紧的，紫峰，给我拿棉尿布单尿布。”看到妈妈手忙脚乱的，高紫峰赶紧去旁边拿东西。这时又一阵疼痛压向他的腰身，不过他忍住没有“哎呦”出声。

下午五点钟之后，刘嘉慧的侄子洋洋和豆豆，领着幼儿园刚放学的儿子壮壮，冲进了病房。

“妹妹呢？妹妹呢？”虽然壮壮最小，可是进门后，就数他的气势风风火火。

奶奶慌忙示意他小声点，小壮却不管不顾，像抄家一样翻腾着小小的病房。这会高紫峰刚去让县医院旁边卫生所，让一位老中医扎了一针，还吃了点药，正在床上平躺着闭目养神。听到儿子的声音，他想制止，不过又懒得开声。还是奶奶，伸手指了一下帘子后面的婴儿床，说：“那不是!”

小壮“歘”的一下拉开帘子，又 要“呼哧”一下，去揭盖在她妹妹身上的小被子。

奶奶赶紧移步上去抓住了他的小手，说：“乖，轻点，奶奶给你掀开看。你看，看你妹妹排场（洛阳话漂亮美丽的意思）不？跟你小时后像嘞很！”小壮瞅了一眼妹妹，就嘿嘿的笑，还把小脸凑上前去，说：“甜甜，甜甜，这是哥哥给你取的名字。快，快叫哥哥，叫哥哥，哥哥给你糖吃。”小壮说着就去口袋里掏出糖，还准备往他妹妹嘴里塞。“哎呀，我的孙子嘞，可不敢呀！妹妹太小，不会吃呢！”奶奶又赶紧拉住了壮壮的小手。

“哎呀，干嘛啊？光拉我的手，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我会不知道妹妹小？我逗她玩呢。”小壮的小手，生气的甩开了奶奶的老手，嘴里又哼哼出一句，“哼，丑妹妹，我小时候才不像你呢？”

“哈哈，哈哈，这小嘴跟机关枪似的，嘟嘟嘟的，俺孙子从小都跟我有仇。”奶奶自嘲道。

“妈，叫你以前总是拿黑狸猫吓他，他把你当成黑狸猫了！”刘嘉慧听到奶奶说他儿子，也情不禁的护短。不过刘嘉慧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壮壮快一岁时，要断奶，刘嘉慧把他送到老家让奶奶带。可是壮壮从小就没被奶奶怎么带过，他回老家后，一天到晚就一个劲的哭，不管是谁，不管说啥都没用。奶奶情急之下，就用凶巴巴的口气对嚎哭的壮壮吼道：“再哭，再哭，再哭让山里黑狸猫把你抓走！再也不得见你妈妈！”那正是傍晚时分，村里的光线渐渐变暗，远处的山林，黑黢黢的。小壮看了看远处，哭声就立马止住，可是小胸口里面的气还是起伏不定，不知是惊恐多点还是伤心多点。自从那之后，只要提起老家或者奶奶，小壮就不止一次给刘嘉慧说：“怕奶奶，怕奶奶，怕黑狸猫！”

“唉，咱老家都是这样吓小孩呢，也没见有什么事，就咱小壮，可跟我结下梁子了！呵呵！”奶奶又是自嘲。

高紫峰这会稍微好了点，就去接他妈妈的话，说：“你那还叫没什么事，我们弟兄几个，那个不是被你吓破了胆子的？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去门外尿尿。现在长大了，胆子也不大，怕这怕那，干不了啥大事！”奶奶听到了他儿子的话，好像终于有了下的台阶，张口就来了，说：“去你大那蛋，怪我喽？你们那一窝野娃子，小时候不好好吓吓，不知道长大要给我捅多大篓子呢？幸亏一个个的，都被我吓住了，哈哈！”奶奶说完，又恢复了自信超然的神情。

高紫峰还想辩驳几句，可是这会的腰疼又有阵阵袭来的预兆。他就节制自己的语言，拍着后腰“哎呦，哎呦”了两声。看到爸爸的表情，小壮就扭回头，向高紫峰走来，到跟前一把撩起了高紫峰肚子上的衣服，说：“爸爸，爸爸，你也要生妹妹吗？”奶奶和刘嘉慧，还有洋洋和豆豆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真搞笑，真搞笑，你说你爸爸要生孩子！男人怎么会生孩子？”六岁的豆豆用嘲笑的语气，说着三岁多的壮壮。“哼，谁说男人不会生孩子，胡巴（<</span>捉妖记>里的小妖王）不就是男人生的？”“哈哈，哈哈，那是电影，你也信？”八岁的洋洋也跟着嘲笑壮壮。

壮壮小嘴一噘说：“哼，不跟你们玩了，我要去看我妈妈！”小壮说完气呼呼的走到了刘嘉慧的病床前，轻轻的掀开刘嘉慧的被子。“亲爱的，想看妈妈的肚子，是吧？”刘嘉慧躺在病床上，满眼慈爱的看着他的儿子。

小壮看了看刘嘉慧那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又嘿嘿的笑了。“妈妈，妈妈，妹妹真是你生的！”“开心吧，乖儿子，你和妹妹都是妈妈生的，她和你都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嘿嘿嘿，妈妈，你的肚子好神奇啊！你过两天再给我生两个哥哥吧！”壮壮说完，病房里马上一阵欢笑。 

刘嘉慧躺了一下午，感觉到有点烦躁，想换个姿势。“妈，来把我的床摇起点，让我坐一会，也试着活动活动小腿和脚。也让我好好看看俺的疙瘩女儿（洛阳人把宝贝称疙瘩）。”她一边说着也一边抚摸着壮壮的头，可是看到壮壮的脸色不高兴，小嘴紧闭，眼里很委屈状。

刘嘉慧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用关切的神情看着壮壮，轻轻的问：“乖儿子，怎么啦？你怎么不高兴了啊？”不问还好，一问，小壮的眼里竟然要淌出泪花。哦，刘嘉慧知道了，是刚才她说“疙瘩女儿”的原因，小家伙是吃醋了。“疙瘩”以前可是他的专利。刘嘉慧赶紧换了口气，“哎呦，还有赶紧看看俺的疙瘩儿子，一天不见都想死妈妈喽。来，赶紧跟妈妈说说，今天在幼儿园都学什么了？”

小壮这才把泪止住，还去他的大口袋里找东西。找啊找，抽出一张纸。“妈妈，今天老师让我们画妈妈，我给你画了一张画。”

刘嘉慧接过纸，摊开一看，乐了。原来纸上就两个圈，一个大圈里放着一个小圈。

刘嘉慧疑惑的问：“你跟妈妈说说你画的是什么呀？”“哈哈，我画的是妈妈的大肚子。哈哈，肚子里有个妹妹，哈哈！”壮壮说着，自己先忍不住大声的笑着。

刘嘉慧一愣，也想笑，不过马上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原来她目前在他儿子眼中的形象，就是一个挺着大肚子，要给他生个妹妹的样子。细一想，这半年，她在他儿子的眼中，好像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厉声吆喝说：“别碰到我，我肚子里有妹妹！”一起睡觉的时候，她大声说：“睡的离我远点，晚上别蹬到我，我肚子里有妹妹！”一起去公园散步的时候，壮壮走累了，乞求的口气说：“妈妈，抱我一会吧？我累了！”刘嘉慧又是勿容商讨的语气说：“自己走，妈妈肚子里有妹妹，不能抱你！”还记得有一次，她和小壮一起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壮突然问：“妈妈，妈妈，妹妹在你肚子里能看电视不？”刘嘉慧敷衍着说：“当然可以了！”小壮就死皮赖脸往刘嘉慧身上蹭，说也要钻进妈妈的肚子里，说妈妈的肚子里真是好。刘嘉慧当时狠狠的拍了壮壮两巴掌，还恶狠狠的说：“万一压到妹妹怎么办？太不懂事了！”有时候小壮被批评的多了，他竟然带着报复意味说：“看你都胖成啥了，走起路来真难看，别跟着我，别说是我妈妈！”这种小大人般酸酸的口气，也搞得刘嘉慧哭笑不得。

刘嘉慧看着儿子的两个圆圈画，感觉近一年确实亏欠儿子的太多。

奶奶把刘嘉慧的床摇起来后，又顺便把床头的导尿包里的尿倒了。洗过手后，她也跑过来看壮壮画的画。“咦，咋是两个圆圈呢？这画的是啥？”口气里带着戏谑。刘嘉慧却把纸收了起来，拂了一下散落到脸颊上的头发“儿子真棒，这幅画画的真好，妈妈好喜欢，谢谢你！”小壮趁机就搂住了刘嘉慧的脖子，在刘嘉慧的脸上“邦邦邦”的亲了几下，刘嘉慧也趁机回了几下。

奶奶看到，啧啧嘴说：“乖乖呀，你看这娘俩，像多少年没见过似的！小壮诶，忍不住，我也要亲俺的儿子了！”奶奶想要故意逗一下他孙子了。小壮听到了奶奶的话，立马挣开了妈妈的手，厉声的对着奶奶说：“不准动我爸爸！”奶奶故意不甘示弱：“这是我儿子！”小壮壮声音更大：“可那是我爸爸！”奶孙俩竟然你来我往的拌起嘴来。

“哇—哇—哇。”在那奶孙俩正吵的欢时，高紫峰家的闺女适时就提出了抗议。刘嘉慧说话了，“洋洋，豆豆，你们领着壮壮先回你家吧！这里太吵了。紫峰，去给孩子们每人发五块去，让他们想买什么去买什么！”高紫峰翻出钱包，就一人发了五块，三个小家伙就欢快的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