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面,连天空都微微的蓝。
今年所分的办公室,有十个人,摆上办公桌,略显拥挤。尤其是人都来,椅子拉开,出出进进,免不了吵闹。烟民也多,围成圈,对着一只方方的铁盒子,陆续投烟蒂。甚至外来人,不自觉地往墙角扔烟蒂。满室烟气,一片喧闹,人来人往,想安宁想干净很难。除非晚间,除非下了班,楼道里安静上着自习。空调机关了,门窗闭了,不翻动书本,循环一支曲,深坐着,也能偶得一份静谧。
当然啊,如果静静也坐在一旁写字。
如果补老师也坐在我旁边,捧着一本书默读。
我的心是宁静的。
这七八年,我都和静静在同一个团队,同一个办公室,择窗而坐。可以天天见面,也可以一个假期不说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懂了。
第一次看到补老师,是到单位的第一次全体同志会,会场在简陋的前楼过厅。我忸怩地坐在进门靠墙的连椅上,她来得迟,靠我坐下来。白净,优雅,颀长,轻倩,自带仙气。九月了,她还穿着凉鞋,涂了鲜红的指甲,与其他同年龄的女子明显不同,明亮着,独特着。一只手虎口处,点了青色的梅花。
今天她跟我看手上的珊瑚手串,南红手链,镯子,每一件都珍贵。她的衣服,真丝或者棉麻,衬托着她的气质,深绿深紫浅秋色,她都驾驭得很好。自己将多余出来的衣料,手工做了简单的短袖,穿起来都是美的。
跟她在一起,可以谈穿衣,做饭,音乐,读书,健身,处理情绪,人际交往。她五十多岁,笑起来还是小姑娘的样子,恬淡又热情,沉稳又活泼,干净整洁又随情随性,眉眼之间,没有丝毫倦怠和烦恼。
她爱美,上午下午是不同的着装,从发卡,手串,口红颜色到鞋子款式,都是精心搭配过的,完全一本教科书版的年轻奶奶。她已经当了奶奶,却很少抱怨带孩子辛苦,甚至不谈论,只会说一边忙一边读小说或者追韩剧,并打算去烫个方便面头发。
最近炖了几次菜锅,加了秋葵,铁杆山药,都是她的建议。提到了莲藕,是因为和她一起翻叶嘉莹的书,“浅秋色”“藕色”。“七孔藕”的淡粉色和粘绵,“九孔藕”的白脆。
她算是这个小城最可爱的年轻奶奶之一吧!
昨天是全城老太太的大日子,八月初二,城隍庙会。早上才七点多,街道的店铺多半没开门,成群的老太太已经在服装店门口等待了。碰巧开了门的,不管年轻年老,她们一行几个老姐妹,都拎着个手包,进去看看,不买也罢,多大年纪的女人,都热衷于逛街,逛的是一份情怀。
待到中午,老人更多了。她们成群走着,聊着。夸夸闺女,骂骂儿媳,宣泄一下情绪,转眼就乐呵呵的了。绝大多数,喜欢穿紫红底子撒花上衣,头发花白或者满头银发,慢慢走着,戴了老花镜。也有白了头发,着一件银灰底子暗花的上衣,拄拐杖,边走边看,往城西去。而逛完庙会,从城西返回的,势必手里提了一小捆麻花,或者一小块暗色的布料。她们是吃过了甑糕,醪糟的。午饭之后,天气稍热,她们困倦了,但仍是打足精神,尽情享受这难得的老姐妹聚会。
昨晚,外边的街道还喧闹的时候,这一处院子幽静空阔。我下楼去打印,瞥了一眼天桥,云纱一缕,拖着一牙细月,瘦薄如婴儿的新指甲。回来时候,云纱飘得高了,一牙细指甲,剪落在桥腰处,那个纤弱呀,说出来会受伤。
秋色尚未,隐隐浅浅,一天天地青黄里梦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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