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摆了家具，书桌和床都更加靠近阳光，每天都平静，没有什么大事可以写。没有波澜，笔端和日子一样，不华丽，不凄美，只有一点点的暖。

         阳光洒在书桌上，床上，整个屋子都盛满了。对面的房里，每天都开着电暖气，阴暗的阳台，衣服全部要阴干。一个朝南，一个朝北，温差在两三度之间。近来的晴好天气，让人心都亮堂着，从办公室到家，我始终置身于冬天的暖阳里，早晨拉开窗帘，阳光铺在桌上，连灰尘都那么清晰，上班时候，朝南的窗口还是我的，一棵楸树已近落光了叶子，疏朗的枝条，格外利落。

       尤其是中午，我在阳台上做饭，水管下洗着青菜，案板上切着豆腐，新鲜的豆芽煮在汤里，锅中翻滚着热气，满满的阳光包裹着这一餐，缓慢的，静心地去做每一件小事。昨天，我切下一片薄薄的佛手瓜，对着阳光去看，柔和的绿色花瓣呈现在我眼前，静静地看了很久，水管上时间一滴滴落着，汤依旧翻滚着，白气从窗口轻轻离去，我的影子落在玻璃上，带着柔软的光芒。

       一个人走回来，门口的小店逛了一遍又一遍。一沓便笺纸，四本彩色笔记，红绿蓝褐，舒心的色彩诱惑了我，不去想拿它们写什么，不假思索地爱上并带走，而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东西可以这样呢？夜晚的灯下，对着红的纸张，抄录一些文字，一笔一划落在纸上，像种了一块地，辛勤劳作，心满意足。

      翻林清玄的《清欢》，扭扭斜斜的线条落在文字下面，这种陋习一直延续，并愈演愈烈，干干净净的纸张和文字，就这样被我污染了，仿佛不勾画些什么，便不曾用心读过似的，但我证明给谁看呢？无非是，一段时日之后，重又翻起这一本，知道自己已经读过，再读，又将又怎样的感触呢？我不会写读书笔记读后感一类的文字，只是老老实实地抄录大段的文字，把空空的笔记本装满，然后翻着满满的笔记本略有自豪。

      送来的苹果，还没有吃完，又有袋装或箱装的苹果来到家里。三个人，两个男人不大过问水果，全依赖我。时常对着苹果发愁，忘了吃的日子，便下决心明天多吃几个。套袋苹果，果皮干净，色泽淡，不见阳光的皮肤，有点不健康。有的是纸袋，有的是塑料袋，花费的气力心思不可谓不小，咬一口脆脆的，略有酸味。前两天，有人送来一些，没有套袋的红苹果，色泽鲜丽，果香浓郁，这些经历风吹日晒的果子，脸上多了一些可爱的雀斑，但口味纯正，还是以前的感觉。

     从前，果子还很香。母亲把衣服整理好，箱子柜子均放几颗苹果进去，过些时日，再取出来穿，能闻到果实的香味，有时候，嗅着衣襟和领子，好像吃苹果一样安静。在水果匮乏的年代，一个苹果得三个人吃，用小刀分得很均匀，生怕把哪个孩子弄哭，接过那一小块苹果，用牙尖轻轻地刮着，能从家里吃到学校门口。过了冬天，衣柜里再也找不出一颗苹果，我还是不相信地叫母亲打开箱子，把半个身子探进去，在衣服的缝隙里翻了又翻，深深嗅到肚子里的果香，始终藏在箱底神秘处。直至很多年以后，看到箱子柜子，我都想塞些苹果进去。

      冬夜易静，且漫长。捧着一颗苹果，或者捧着一本书，慢慢啃着，也不算辜负良辰了。

      你听，远远的脚步，风的呼声；你听，人间的夜，随着倦怠的眼眉，身体，合拢了，松散了。哦，没有声音了，你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