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弥漫着洗衣液的清香，夕阳穿过晾衣架照在一棵翠绿的吊兰上，风轻轻推着窗口的衣服摇摆，我看见窗帘也在微微地摆动。

我坐在椅子里，两臂交叉，对着关掉的电视屏幕长时间发呆。

睁大着眼睛，看见自己正坐在屏幕里与自己对视，面无表情，抿着嘴唇。

一颗白色的兵乓球在地板上缓缓移动，一直滚到墙根，它站定了，也和我一样默不作声，停在那里，睁着唯一的一只眼看着我，仿佛要与我做长久的对峙。我拿手里的书朝它的方向扇了几下，就瓦解了它的片刻喘息和安稳，它又朝着它未知的方向滚动，直到我放弃对它的嘲弄，它会再次停泊。

人生也是如此，看不见的外力左右着未来的方向。纵使你有千百种构想，还是难免被设计。

有许多想法在脑子里争吵不休，好比打开衣橱时，那些令人眼花却又无法选择的衣物，一个个拿过来放在身上，把自己变成衣架，一件件试穿。如果生活也是一件件可供试穿的衣物 ，那么，是不是就能找到满意合适的一件？就可以不那么遗憾？

原地摇摆，像一挂轨道既定又拼命挣扎的钟。

笃定的状态有没有呢？

二十岁的时候，坚信爱一个人就是方向，就算放弃世界也不会放弃爱，大声对着有天空说永远，要用双手创造幸福，坚信无论贫富都永不分离。爱情比面包重要，谁没有过那样的笃定呢？

梦幻般的年岁里，幸福是一首情歌，一封长途加急超重的信，是手握磁卡等待在公用电话亭的焦灼与甜蜜，是小雨中不撑伞，漫步街头指着万家灯火勾画未来，是于人群中等待时，从背后突如其来的一个紧紧的拥抱，是囊中羞涩时两人分享的一杯绿豆汤，是过去那个纯真的年代和岁数。

十年了，沉淀的梦想落在生活的低处。

切着西红柿，一片片清洗蔬菜，揉着面团，煎炒着鸡蛋，听着火一点点煮沸一壶水，看着沸水翻滚，翻滚，偶尔发呆和思想的短路会烧干一壶水，再一点点清理壶中积年的水垢，然后继续，开火烧水，煮饭，煲汤。洗洗涮涮，擦擦扫扫，出出进进，来来回回，日继以夜。

走在生活的低处，看惯了些平淡无波的细水长流 ，许多时候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最终却发现只是误读了生活。

我想，生活的意义就是生活本身。

低处，才是生活的真容，需要你蹲下来卑微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