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米皮

冷清秋

　　你吃过莫家米皮么？

　　那你来的时候，我请。使不过三两个小钱，就满嘴的有滋有味。要是天热，随手开瓶汽水，肚量大的话，再多加个白吉馍，铁定管饱。

　　但我知道你不喜欢。你的口味已经被西餐厅里光亮的刀叉给修整过，你喜欢明亮静谧的豪享来，你更喜欢吃漾着奶酪味的必胜客披萨。勉为其难地，你也去大众化的麦当劳或是肯德基，但对于“小吃街”——你记得么，在先前我们经常去的那种，现在你斥之为“脏乱”、“不安全”——是啊，你在那里和人打过架，就因为街边小摊上，对方醉酒之际，拿眼睛肆意地多瞟了我几眼；你买给我的心爱的背包，也曾在那里被人割过一次，后来去修鞋的地方补得难看死了，最后就一直压在箱底。

　　但现在已经大不一样了，你明白么？你离开的这几年，街道被重新翻整，路面硬化，有的还铺上了大理石饰面，店铺也都齐整，只是大多还延续着狭小逼仄，当然还有那不变的口味。

　　可是你已经不喜欢了。你曾经粗糙的黑色大框镜，现在替换成了精巧细致的金丝镜架，你说那是DG，爱蹦迪的我差点错听成DJ。有什么办法嘛，我英语哪里有你好，据你讲你整天要和外国胡子叽里咕噜，我就只有洛阳本地的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小弟小妹们可以胡天乱侃。你讨厌我说本地话。

　　我明白你是一开始就不喜欢的。从那些你屡屡皱起的眉毛里我就能感受到。所以每次我在麻辣烫摊前吃得津津有味时，那时你却在一旁看手指甲，看我偶尔抬头对着你笑。结果每次我都撑得要死，因为你懒洋洋的筷子，连一根青菜都挑不起来。

　　你说你心里一直有我，我明白，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地等你。只是你却一直总徘徊在我的生活之外。你对于我为了一块钱，可以和夜市上小贩砍半个小时的价而感到急躁，扔下几张钱连找零也不要拽着我走。气得我一直到第二天还不理你。你埋怨我不懂得经济学中的时间成本，说半小时给你的话可以从股市上随便就赚好几千，却被用来砍下一块钱。你是金融专业的高材生，我当然没你能，但是你塞到我手里的几百块钱，也没有那完全可以砍下的一块钱给我更多满足感。

　　你埋怨我总去往打折的人群中挤，说真正有品味的东西是从来不会有折扣的。但是我选的那些你认为是“廉价”的衣服饰物，不但粘住你的目光，大街上还赢得了让你心生不满的回头率。

　　你老说我不懂，但我真正不懂的是，你分明看到我沉浸在这样的生活方式中自得其乐，却不肯跳进来一起来分享这一点一滴。

　　我不懂得，你要怎样来爱我。就像那一碗简单的莫家米皮，你听到时脸上完全的不以为然，是啊“一种”小吃么，能有什么大的了不起。可却是我所“钟爱”的“那种”小吃啊。你要尝一尝，那怕是皱着眉头的一口，因为那才是真正的我，才是我所追求的生活啊。

　　就在那小小的一碗米皮里，藏着这个世界对于我的全部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