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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唐卡(二题):宗利华

(2013-07-15 10:2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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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二题)
文/宗利华
(唐卡,藏语 Thangka,也叫唐嘎。西藏卷轴绘画。已有1400多年历史。绘画内容为佛像及藏族历史、风情。画法为白描及工笔重彩。)
止唐
在拉萨的第一个夜晚,我们似乎突然一下变成另一番状态。或许窗外就是布达拉宫的缘故。我们没像以前那么疯狂,甚至彼此间冷静得有点不合常态。他没有在我的身体上构思他的画作。我也没有故意嘲弄他。此前有好几次,我一边笑一边说:“你以为你是毕加索吗?”他看起来更加兴奋,以手或别的部位来报复我。
我们相识于两年前京城的一次画展,之后见过好几次面。
他是个很奇怪的男人。如同他的画。
“我对唐卡,充满了敬畏之情。在一个画家朋友的家里。我第一次遇到它。一幅释迦牟尼像。我站在那里,好半天,内心恍惚不定。闭上眼睛,觉着自己就像沐浴在阳光里。”他躺在那儿,眼睛盯着房顶某个虚幻的位置,“现在我有种预感,我离一种悬浮状态越来越近。”
我站在窗前,看着灯光下的布达拉宫,冲着夜空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悬浮状态?与我有没有关系呢?我没有要求过他离婚,尽管我渴望那样。我已经对单身满怀恐惧。我经常战胜不了孤独。
这一次,他是专为唐卡而来的。不是为了我。
冥冥之中,我忽然感觉到唐卡这个神秘的东西,已经对我构成某种威胁。
“朋友介绍的一位唐卡大师。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据说,唐卡大师从不在画上留下自己名字。你知道那是什么缘故?”
我抱着胳膊,看着他的眼睛:“可能与唐卡的取材有关。一种对宗教的,或神秘力量的崇敬,或畏惧。”他嘴角浮起四十岁男人的微笑。我的回答让他满意。或许正是这一点,我让他一度着迷。
那个夜晚,我们俩如同亨利·米勒所说的那样,躺在一张床上却像极了一对互不侵犯的兄妹。我在一声惊呼下睁开双眼。他站在窗前,裸着身子回了头,惊喜写在脸上:“你瞧啊,快来瞧!”我走过去。布达拉宫沐浴在清澈的晨阳下,神态安详。远处,流云在净洁的蓝天背景上,缓缓地动。
我从后面抱住他。
我们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满以为,我们会见到一位身着藏服满脸皱褶的老女人。决没想到居然是一位长发及腰的美丽少女,或者,少妇。一袭松松宽宽的服装,我竟无法命名它。看起来像是随意扯过一块粗糙的自织布,恰到好处披在了身上。在看到她的那一瞬,我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她很干净。我费了很大劲儿找到了这个词。
这个唐卡一般的女子,在展示她的作品前,先展示了她的茶艺。手指洁白,细腻,瓷器一般,精致到让人不敢舒畅地呼吸。我俩盘膝坐在榻上。他的眼神,愈来愈清澈。有那么一瞬,我感觉对面那女子来自日本,如《千纸鹤》里的文子。
在进入那个房间之前,这女子悄悄地捧水,净手。我们跟着也都那么做。清洁的水珠,叮当响着,坠入铜盆。一股清香执拗地袭击了我,那来自门侧一个香炉内很细很细的红颜色香烛。
一个挂满唐卡的世界,一下子打开。
一走进去,他的视线内便没有了我。我猜,他或许把自己也弄丢了。
那个时刻,我似乎也曾产生无边幻觉,在游走,漂浮。是的,就如他说的,悬浮状态。这不止来自艺术,还来自宗教。对我来说,这两者之上,还添加了情欲抉择。
唐卡,唐卡。我默念着这两个极富音乐节奏的字符。
女子的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戈壁滩。于是我走过寺院的回廊,回身目视渐行渐远的驼队,沿一条条金色的线路,触摸着唐卡的历史。我看到一个女子,怀抱一副唐卡,站在猎猎的风中,裙裾飞舞。
他选取了两幅。选了很久。都是观世音菩萨。不过制作材料是不同的。一副是以丝线手工刺绣而成。另一幅则是以金色为基调的颜料画成。我盯看着他。猛一阵心跳。
我趴在走廊的扶沿上看风景。那女子翩然走近。她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读过你的文字。”然后,她又说:“那个男人选择的两幅画,似乎会让你的命运接受考验啊。”我看着远处,点着头,突然想哭。
女子也看着远处:“有一种选择,就是你拒绝接受任何一副。”
我猛地回头,打量着这个精灵古怪的女人。她娴静如水:“我也是女人。”
她的这番话,促使我立刻产生与他分头前行的想法。有些事情,是可以及早预感和适可而止的。尽管我们来之前已设计好另一套行程。对于我这个建议,他果然没有表现出反对。恰恰相反,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如释重负。他迟疑片刻后拿出了一幅唐卡。
我几乎要哆嗦起来!
我看着他的手,一双干净细腻的手,男人的手,悄然滑过画轴。那幅画徐徐地在桌面上展开。我还看到了几天以后,在他的家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果然如此!
“我不要!”说完,我开始微笑着收拾行李。
“为什么?”
我直起身子,颤抖着点上一支烟:“你知道原因。”
出租车的玻璃缓缓摇上去的同时,我的眼泪簌簌滑落下来。耳朵边响起那个女子的声音:“根据制作唐卡所用的材料,可以将它分为两大类。一类用丝绢制成的唐卡,叫国唐。另一种用颜料绘制的唐卡,叫止唐。”

止唐。止唐。是止于唐卡吗?我破涕为笑。
他将带着那副国唐回家,送给妻子。给我的那副,便是止唐了。
国唐
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看电影的?忘了。起初绝对是为了打发难以排遣的寂寥,后来逐渐把自己发展成碟迷。有一段时间,我发疯似地出入这座城市的几家音像超市,抱回一堆又一堆碟片。
还有比电影更好的情人吗?
甚至,开始研究导演。伯格曼、费里尼、大卫林奇、黑泽明,相继出现在书橱上。在翻看费里尼口述自传时,有一页纸上的文字,让我颤抖不已。费里尼的父亲,每次与情人约会,便会给妻子带一份礼物。礼物的精致与否,跟他与情人相会的愉悦程度,息息相关。
我捧着那本书,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顶。那个时刻,他是否已经躺在西藏某家旅馆的床上?那张床上就只他一个人吗?晚饭前的时候,他打回一个电话:“这里真干净。”
听起来,他心情很好。
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给我带礼物。
他一直说去西藏,去西藏。很多年前就这么说。我知道,他对一种叫唐卡的绘画艺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的兴趣比我想象得还广泛。有一点,他跟大师毕加索极其相似,就是对女人。这我很清楚。十六年前,我就清楚了。
走之前,他接到一个在我看来别有意味的电话。准确地说是我先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把话筒递过去,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一跳。接着,开始运用谜语和肢体语言。他不知道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生活了十六年,从他微微的呼吸里,都能判断出他的心理。何况,他的妻子还是一个心理学教授。
“一个作家。”他这样说,貌似很轻松,“女作家。”
我胸口有点闷。
从动物学和心理学角度分析,作家与画家属于同一类。一样的轻微精神病患者。一段时间里我曾注意过一些女作家。杜拉斯,那个老女人,折磨她年轻的情人时根本就是一种病态。伍尔夫,最终选择了沉河自杀。她意念分裂。耶利内克,依我看是一个语言智障者。我皱着眉头,也没看完她的小说《情欲》。
如果有轮回,下辈子投胎转世依然做女人,我会记得,刻骨铭心地记得,有两类男人绝不去碰,一类是画家另一类就是作家。
“我给你带了礼物。与以往的不同。”他的话断断续续。
我的胃随之发出预警信息。
打量他的第一眼,我便感觉到了他说的不同。他眼睛里有一种久违的光芒。好多年前,我曾经见到过。“你瞧,这就是唐卡!”他顾不得洗漱,就在画桌上展示给我看。那双我闭上眼睛也能触摸到纹理的手,抖索着拂过画轴。“丝线制作,手工刺绣。这叫国唐。专门给你买的。你看上去好像不喜欢?”
“我很喜欢。还有一种叫做止唐,对不对?”
他看着我,眼睛里的光芒有片刻暗淡:“你也知道?”
“我在网上研究了整整一天。”
“哦?”他声音高涨,“你对它也产生了兴趣?”
我对自己说,我只是对研究你感兴趣。“唐卡是洗涤人灵魂的艺术。”
“你说得很对。你看,这就是止唐。”他取过另一幅画。
“打算把这幅送给谁?”我忍不住,孩子一般笑了。他嘴角一扭:“让我想一下,送给哪个女人合适呢?”我看到,他试图舒缓房间内的紧张。虽然手段很拙劣。
他在浴室哗啦啦地洗着,我躺在床上。那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簌簌地震动一下。我的视线掠过难以让我自豪的胸部,盯看那个放在床头橱上的怪物数秒。然后,侧了身子把它拿在手上。
短信:“那副国唐,是送给她的吗?”
我犹豫片刻,发送出一行字:“是的,他已经给我看了。”
我把手机放在双乳之间,等待它再次颤动。但我需要它按摩的目的并没达到。在我删除那两条信息之后,他走进了卧室。我笑着问:“洗干净了?”他点着头。我立起上身,在他身上嗅了嗅。他试图营造一点气氛。我抓过他的手,看着:“茨威格曾经描写过一双让人惊心动魄的手,赌徒的手。你还记得吗?”
“是啊。从某种意义上讲,手就是人的心脏。罗丹也创作了很多只手。”
“你很聪明。而且,从心理学角度讲,任何人身上都有一种气味。这种气味实际上根本无味。它像指纹一样,非此人莫属。真奇怪,我在你这只手的掌心,就闻到了它,那是一个女作家身体上的。”
他的双手,立刻变成了雕塑。
我若无其事:“好像把你吓着了。来,你看一看这本书,这一页,仔细看,慢慢品味。”我把费里尼的口述传记递给他,里面有一页我已经折叠起来。他果然仔细地看着。我观察着他的脸。很多年以前,我对这张棱角分明的脸,着迷得像个女疯子。现在,它却像是一副面具。
我知道,就在这个夜晚,这张床上,有两列火车行驶在不同的轨道上。是的,两条轨道。绝对不会出现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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