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涛、天涯孤旅、咸笔对拙作的几则解读,感谢!
(2013-05-16 20:11:03)分类: 存谢帖 |
冷清秋《一碗面叶》读后
文/谢林涛
一读再读冷清秋老师的《一碗面叶》,总觉得写法上可圈可点,值得我们学习领悟的地方很多,因此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首先,作品着意营造了一种如乌云笼罩头顶似的沉闷、压抑氛围。妹妹的病危,母亲因绝望而显呆滞的反应,父亲痛到内心深处的无奈与无言,他的“三看:看橘红的火焰舔着锅底,看锅里的水逐渐沸腾,后来翻滚。看父亲将切好的面叶子丢进开水锅里,没一会儿麦子的香便在灶间弥漫开来,惹得他咽了很大口的唾沫。等等,这样一种氛围,与悲哀的故事主体十分融洽。
其次,作品的可贵之处,不只是简单地写发生在一个贫困家庭里的悲剧,而是让那份深入骨髓,沉甸甸的父爱最后合理的延伸与转移。作品最后的细节处理,非高手难为。父亲听到母亲因妹妹的病世而发出的痛楚的嘶吼后,手中的碗掉到地上碎了,正暗喻着一个生命的完结。而打碎的又仅仅是空碗,而不是等到父亲盛好面叶后才碗碎面洒,面叶还在,爱的寄托还在,这样既使主题升华,也引导着读者的感情冲出阴霾的笼罩,实在妙不可言!
最后,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微电影脚本。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因为作品厚重的主题,也因为作者在刻画人物时,笔力集中在人物的动作形态上。母亲、父亲、他,几乎都没有什么言语,但一个个却都是读者面前鲜活的存在。几个场景,文字有限,却有着精致微雕的质感。
【清秋回复】
“爱”本身有很多形式,也有不同寄托。无论是哪样,好好生活都是共同的标准。因此从多年后的回忆开始,到父亲一句简单到可能乏味的话结束,这之间数十年的时间空白,被浓烈的情绪所填满。在这时空相隔的两头,儿子的无声回望和父亲当年短促的言语之间,一切可以言说和无以言说的,就以一碗简单食物的形式呈现出来。食为天,爱为本。
谢谢林涛的解读。
【天涯孤旅的跟帖点评】
任何作品必须有一个视角。就是是以谁的眼睛在看、耳朵在听,用笔在写。
这个作品的视角应该是是一个叫“苇”的人,通过一碗面,表现在饥饿年代(1960年或1970年以前)的特殊场景,主题不仅仅是“丧女、父爱”,可能还有表现那个年代特有的社会背景的意图。多少年以后,虽然时过境迁,作为刻骨铭的场面却在这里“定格”了,成为“他”永不消失的记忆。
作者运用了“蒙太奇”,也就是电影剧本的写作方法:因为是用来拍镜头的,所以描写、叙述都是多余的。
一般来说,“他”在小说里有动作和作为,才有必要存在,否则就应该把第一行删去。也许:“就是那时,里屋的母亲突然怪异地嘶吼一声,刺得父亲的身子一颤,手里的碗“啪”掉在地上碎了,”是寓意妹妹死了。虽然他的作为不过是父亲给了他一碗,也符合大人当时的心理轨迹: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就让他们活下去。所以,以“苇”的视角就有了合理性。
这么写也有好处,留白、寓意,象征,目的就是让读者费解、揣摩,也能也是作者的意图。
【清秋回复】
有时需要到好多年后,你才突然体会到自己身上承载了多少的寄托与爱。
在这一篇中,观察者“他”就是这样一个后知后觉。也许是迟钝,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还是个小孩,还无法真正理解失去的那种悲痛,在父母的护翼下也未曾确切明了世事的真正艰辛。因此只有从成年后的回望开始,才能真正传达出这种迟来的幸福感以及终于弥漫开来的悲伤。这种追忆,是一种心灵的成人礼,以老照片那种无声无色的冷静客观,默默地通过自己的双眼记录观察。一个家庭两代人的悲伤与幸福,绝望与寄托,离去与承接,就都在那一碗面叶里得到了融合。而全文中这种“亲历的旁观者”的效果,既是年龄的使然,也是父母加倍关爱呵护的最终效果。
谢谢天涯孤旅的解读。
【咸笔的点评】
人物描写生动,特别父亲的形和神都跃然纸上,这是需要文字功底的。作品通过一个特殊场景,将动态的父亲和静态的母亲作了深度的挖掘和刻划,读后,随着作品里的人物而心跳起来......
最后一句好:“说苇娃,吃。”既是一种希望,又是一种无奈。
【清秋回复】
附:
一碗面叶
文□冷清秋
他又想到父亲和多年前父亲做得那碗面叶。
妹妹病了,发烧咳嗽整宿整宿地咳个不停。母亲用了很多偏方也不见好。镇上的老中医给把脉后没给开药方,却叹口气说回去给女子做点好吃的养养看吧。
然而,家里只有玉米糊糊。一天,两天,第三天时妹妹的咳嗽从有声到沙哑再到无声。
后来,听不到咳嗽,只看到妹妹憋的越来越红的脸和脖子上凸起的青筋。妹妹陷入昏迷后,家里愈发安静了。母亲的眼睛红肿的发亮,她不洗脸不梳头披着棉衣抱着妹妹坐在被窝里默默地瞅着妹妹发呆。
黄昏时分,父亲从外面回来了。他拎着半布袋面粉说,给闺女擀碗面叶子吧。母亲依然坐着,身子一动没动。父亲看看没再吱声转身进了灶间。他去抱了稻草后开始给锅里添水,烧火。父亲弓着身子和面,揉面。面团用擀面杖团了在面板上推着擀着,面案子上咚咚直响。
他蹲在灶下静静烧火,看橘红的火焰舔着锅底,看锅里的水逐渐沸腾,后来翻滚。看父亲将切好的面叶子丢进开水锅里,没一会儿麦子的香便在灶间弥漫开来,惹得他咽了很大口的唾沫。就是那时,里屋的母亲突然怪异地嘶吼一声,刺得父亲身子一颤,手里的碗“啪”掉在地上碎了。父亲看看碗又抬起头看他,他和父亲挨得很近,能清晰看到父亲的目光温和湿润得要溢出水来,又像涌动的小溪缓缓地涌过来,涌过来,将他淹没。
父亲缓缓地站起来,重新拿了一只碗。将煮好的面叶子拢进勺子,再倒进碗里。舀上一勺清汤,面叶子便在淡绿色的汤里舒展开来。父亲抽了一双筷子递给他。
说苇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