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闲读九
(2012-09-15 10:5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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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在两种人称视角上展开双重叙事的可能——评孔爱丽《初恋》
文□冷清秋
孔爱丽同学的《初恋》我反复读了又读,虽然情节并不复杂,但是在叙事上,出现了多种叙述人称混用的现象。这给讲述视角带来颠簸跳跃的同时,竟然也有着生出另一番阅读味道的可能。
一般来讲,在与人内心的距离上,第一人称叙事最近,第三人称叙事最远,第二人称叙事则处于两者之间。但是“第二人称叙事”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存在的,因为所谓的第二人称讲述,事实上是隐藏了讲述人“我”的“第一人称叙事”。但是,因为讲述时,“我”是完全站立在人物“你”的内心,完全用“你”的视角来感知外在的世界,尝试用“你”的知觉去体会这自身的冷暖,所以这和单纯的第一人称叙事又有明显的不同。这一点,在形式上尤其容易与“隐藏人称代词‘我’的第一人称叙事”所混淆。但是只要注意到叙述人所站立位置的不同,这两者间的界线还是黑白分明的。而孔爱丽同学在人称处理上的错搭,可能就是疏忽了这点所致。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
从第一段来看,既然第二人称进入到了叙述层面,那么第二人称讲述视角从全文开始就建立了起来。本段结尾虽然出现了明显的“我”,但也并不会动摇这一点。问题出现在如下的第四段:
“什么为啥?我懵懂了。”
如果这一段还不太明显的话,那么到第六段则就把这一问题给完全显露出来了:
“我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你要是专门来告诉我你现在很有钱,那么对不起!”
在解释这个问题前,我们先来看一个句子:
他说我认为你完全做错了。
这是第几人称叙事?目前还无法说,来看下面三个扩展后的例子:
例一:他说我认为你完全做错了。我就一下子恼了,吼道究竟有完没完!一点破事要追究到什么时候?手中的盘子当地磕在水槽上哗啦一声碎了,一同碎掉的还有我对于幸福可怜巴巴的最后那点张望。
例二:他说我认为你完全做错了。这话在不同的场合被他使用过很多回,但你都只是听,并不作声。是啊,争执有什么用呢?争执除了往共同的伤口上撒盐,除了把仇恨摊得更大,把幸福煎得更小外,还有什么用呢?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你从来不作声,就那么默默的用一种空洞把自己给紧紧包裹起来。但是这却被他理解为更大的抗拒。你觉得这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沟通,全是时光的下水道里经年累月淤积而成的误解。
例三:他说我认为你完全做错了。说完把门呯地甩上,出去了。这呯的一下,似乎一下子把时间给掐断,整个屋子里的一切突然都凝固了一般,连座钟那摇摆的咔嗒声也变得分外苍老。泪就这样在她的眼角干涸了。
临时写这样的三个例子,用以说明,人称叙事与人称代词间的区别。
可以看到,在最初的句子中,出现了“我你他”三种人称指代,那么究竟是第几人称讲述,后面给出的三个例子告诉我们了,辨别的核心是讲述者所站的位置,而不是表面上出现了什么人称指代这种表象。
所以爱丽同学文中的问题就在于,从第四段开始,叙述视角突然从第二人称转向了第一人称。
通常来讲,小说在结构上至少有两个层面,一个是背景讲述,一个是具体的事件。在第二人称叙事中,人称代词“我”整体上是处于“讲述背景”上的,就算偶有突入事件层,但最终也会被重新拉回讲述层面。但爱丽在这里,直接就把“我”给推进到了事件层面上,并且没有拉回。因此,就直接出现了片刻的第一人称讲述,在后面与第二人称讲述又交杂着出现了几回。还有就是,后边的情节中把对话时的引号省掉,结果原本完全被包括在对话中的“你”和“我”外露出来,更是加剧了这种辨识上的困难。
但即使有这种不利,然而,对于一段过往的情感来说,可能它的里表是完全不一的。所以,用第一人称来讲述外在的现在,然后用第二人称从当下描绘向曾经的过往,两者交差叙述,这不失一个好的尝试。但是前提是,要找到如何让两种人称叙述界分限明的方式。
我也在想,为何在爱丽的文中会出现如此复杂的情况(不是简单的“好”与“不好”,而是有出混乱,也有出现让人很有想象余地的苗头)?对人称把握的不到位应该只是原因之一,剩下的,我以为也许是在创作时,作者进入到了某种状态,有一种想充分表达的渴望,于是有意无意间,就以叙事人称混搭的现象,体现在了行文中。写作时语言上的功力是其一,另外想象上的能力或是知觉也是分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