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丘的小米,擅长扶乩,也就是再找个人在一个沙盘上,扶着一个丁字形的木架,号称在神仙附体的时候木架子会自己移动,然后根据划出来的字解惑或者占卜吉凶。每次有志同道合的哥们聚在一起,吟诗作画之余,小米都喜欢招来天上的仙人唱和一番。有一天,一个书生在聚餐喝高了以后浮想联翩,抬头看到漂浮的白云,得佳句:“羊脂白玉天”,要求小米用扶乩术对出下句。小米平静地扶了一把,给出这样的回答:“问城南老董”。一众人等没有明白这是啥意思的,小米不作解释,点头微笑,很自信,很神秘,很高端。后来有人偶然经过城南,到了一个地方发现那块儿的土红得跟朱砂似的,甚为好奇。正好一个老头在边上放猪,赶紧上前询问缘由,老头指指猪,指指地,“猪血红泥地”。瞬间,电光火石,此人想到扶乩时给小米出的题目,惊出一身冷汗。再问老头贵姓?老头答,“城南老董”。
吓人吧。
这是“聊斋”诸多故事当中没有鬼但是让人后背发麻的篇章之一。
而这个故事的可爱之处又恰恰在于这让人发麻的不知所以。
曾经给一个朋友讲这个故事,赶上他是个爱较劲的,老是问为什么会这样,并且赌咒发誓地说老董是小米的托儿,否则无论如何难以自圆其说;甚至断言猪血是刚刚泼上去的,泥地是几分钟前染红的,最后因为得出了他可以理解的答案而喜悦,充满了唯物主义者的骄傲和自豪。
但是故事的乐趣已经在这样的来回中荡然无存了。
我很怕有人爱问“为什么”。奖金不如别人多、朋友总比别人少、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回报很可怜、溜须拍马的同僚志得意满……在多的不胜枚举的情况下,“为什么”就会脱口而出。
更可怕的是别人的回答永远给提问的招致更大的侮辱。其实我们自己有答案,追问就是希望别人能够替我们说出来,不过,别人说出来的永远和我们想要的隔着千山万水。
还能怎么办?有人希望大声地倾吐不公,这样会很累;有人愿意检讨自己改变行事方法,这样会飘飘乎乎地找不到北;有人从此心灰意冷,这样会很荒谬。
其实只有一个办法,如果真有十万个为什么,问自己,千万别说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埋下头来做自己。也许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一天就会翻身农奴把歌唱。
对了,在根子上千万别诉求太高,故事就是故事,没有为什么;工作不是事业,少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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