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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宗三先生四因说讲演录15

(2022-03-15 16: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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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思考

文化

杂谈

分类: 思考

第十五讲  八不缘起及与西方哲学相关的问题

《中论》八不缘起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先了解字面意思。《中论》这头一偈是就着缘起法而讲的。缘起就是缘生,依因待缘而生。缘生是佛基本念。任何东西要靠有一个原因,光原因不够,还要有条件辅助。这个条件佛名之曰,这就是平常所说因缘。因、缘二字一定连在一起。因、缘是两个念,所以佛说依因待缘而生。你要依因待缘而生,因缘生就是要说明有生,有生就有灭。什么说缘生而又说不生亦不灭呢?假如你说道体不生不灭。这很容易了解,说上帝不生不灭,这也很容易了解,但说缘起法不生不灭,这很难了解。缘生是分析地涵着生灭,缘生而不生灭是自相矛盾,故难可了解。

龙树菩萨写《中论》,就着缘起法说中观。他不是通过正面的解释来说八不,正面解释佛名之曰表诠(positive explanation)诠是诠释,解释的意思表诠是正面的表示。《中论》说八不缘起是通过反面的表示来说,不是通过正面的表示来说。反面的表示英文就是negative explanation就是消极的表示,亦即否定式的表示,反面的表示。反面的表示佛叫做遮诠,用遮拨的方式来表示就叫做遮诠

西方基督对上帝的体会就是用遮拨的方式讲,因正面地说你不能说上帝是什么,祂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能知道,你只能说祂不是什么,我们只知道上帝不在时间中,也不在空间中,上帝也没有这个,也没有那个,那么,祂究竟是个什么,不知道。但是,没有这个,没有那个,这种方式也表示了一个意思。对于上帝这一类最高实在,就应该通过这种方式表示。道德经那个也是用遮诠的方式表示,没有一个一定的念、一个恰当的词语可以表示道的意思,所以用上去就要拉掉这就是negative explanation这是一种表示,但这个表示不能够正面用一个一定的名词、一定的念去说明它,你用的任何一个名词念统统要拉掉。我们通常是通过一个名相,一个通孔来了解一个对象,了解一个东西,这种了解的方式就表示说我们的名言或者念有效。虽然是一孔之见,你能见到一孔,也要靠这一个念去了解这一孔。但是,道不是一孔之见所能见到的,一孔之见所见的那一孔不能相应于道的本质。你了解道的时候,你就要把这个通孔破掉,你用这个念一定要把这个念拉掉,把这个念一拉掉,这个通孔就破掉。

什么了解道要把通孔破掉呢?因这个通孔是个通孔同时也就是个限制,这个限制的意思就在这个通孔里表示。譬如,我们通过窗户看天,但通过窗户看的天同时就窗户这个通孔所限,因为青天不是你通过窗户看的那一点点。这就是这个通孔的双重意义。好像道,它不只是这一个念所指的意思,所以你要想把道的全部意思表示出来,你一定要通过一个通孔然后又必须把这个通孔拉掉,把通孔拉掉的时候,道的意思就显出来通过一个就拉掉,再通过一个再拉掉,通过一个通孔来了解它,而实际上也就是限制了它,把这个限制拉掉,它不是更扩大地被显现了吗?这种思想方式可以广泛地应用,最显明的是《道德经》,《道德经》很会用这种思考的方式。这种思考方式我们名之曰对道的存有论的体会(ontological contemplation)

《道德经》首句说:道可道,非常道。你先了解什么叫可道,什么叫不可道,可道就是说一个念有效,我们可以用一定的念去说它。譬如这张桌子是个有限的东西,在现实世界里面,它是方形的,我们就用这个念去说它,这个方的念就与它这个形相相合,可以用在它身上。这个方之念用在道上成不成呢?当然不成,道无所谓方圆,用方不成,用圆也不成。所以,不可道就是说不能够用一定的念去论说它或去谓述它,就是说念在这地方无效。反之,可道就是可以用一定的念去谓述它。

魏晋时代讨论名言尽意不尽意的问题。我们的名言能尽这个意还是不能尽呢?有说言尽意,有说言不尽意,还有说尽而不尽。就是穷尽的意思。欧阳建就主张名言能尽意,荀粲主张名言不能尽意,王弼主张尽而不尽。先秦儒家最喜欢讲这个字,孟子讲尽心尽性,《中庸》讲讲得更多,这个就是把的内容全部充分体现出来。

《道德经》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是领导原则,可道之道就是可以道说的道,就是名言可以尽其所意指的意,名言有效。魏晋人讨论这个问题,现在逻辑实证论还是讨论这个问题。逻辑实证论说可说的世界,就是科学世界,可以用命题表示的世界,命题有效,有假可言,而其或或假又是可以验证的。这个问题中国早就讨论到了,但中国人忘掉了,看到维根斯坦,以圣人来了,逻辑实证论者说形而上学的命题是无意义的命题,意即假命题,只有命题的样子,而其实不是一命题,因它并无认知的意义,因此,它亦无假可言。它只是一首念的诗歌,只在满足人的情感。但形而上学是不是只是一首诗歌呢?那么你首先看道德经》如何分别可道之道与不可道之道,又如何去表示那不可道之道;然后你再去体会如何用一个念随后又把它拉掉。《道德经》这种表示很多,这都是对道作一存有论的体会。《道德经》对道用三种方式去体会,一是存有论的体会,再进一步对道作宇宙论的体会,最后归于实践,作实践的体会。归于实践作实践的体会就是落实到人生,所以《道德经》属于实践的智慧学。三个方向三层体会把《道德经》全部包括在内了。

哪一种属于道之存有论的体会呢?王弼那个定名与称谓的分辨就是说明这个问题。玄是个称谓,不是个定名。定名服从客观,称谓存乎涉求。称谓是从主观方面涉求而说,定名是客观指谓。桌子、粉笔是个定名,是指的这个东西。玄、道、微、大是称谓,称谓由主观的涉求而起,从这方面看有这个意思,从那方面看有那个意思。那么,道之存有论的体会就不能用定名去论谓。当然,也可以通过一个抽象名说,但至少指物名不可以用。道、上帝不是一个物,指物名不可以用。你看王弼那个说明,举了很多例子都是称谓,称谓跟定名有分别。定名有一定的,方就是方,圆就是圆,桌子就是桌子。所以,你看看这个定名在道体这里用得上用不上?当然用不上。

道德经云:其上不,其下不昧”“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上、下、迎、随、、昧、首、后这都是定名,这些定名用在体会道,能用得上吗?假定你借用这些定名方便去体会道,经过这种借用而又把你所借用的否定掉,这样道体的超绝意义就显现了。假定你从上面来看它,它的上面不见得更明朗,假定你从下面来看它,它的下面也不见得幽暗。上明下暗,那是现象世界所有的现象。迎面而来应该见到它的首,但它迎之不见其首,道哪有所谓首呢?你以跟随在它后面可以看到它的后,但它随之不见其后,道哪有所谓后呢?这表示说,上、下、迎、随、、昧、首、后这些定名统统无效,统统不能用。用之也知其无效,必须把它遮拨掉,这就把道之超绝性透露出来了,这也表示你知道了一点道之实义。这些定名在我们现象世界里都有效,有效的地方就是可道的世界,可是王弼说的那些道之称谓虽稍有所当,尽道之某一面,然而也不能尽其全,也只是一孔之见。只是一孔之见,所以它虽透露一点道之实义,然而同时也限制了道之实义。王弼是很会体会的,那有像现代人那样浮浅,一下子就说形上学无意义呢?

明白了这些道理,那么,《中观论是站在什么立场看这个缘起法?缘生本来就涵着有生,但它说不生,不生当该灭,它又不灭,它说缘起法不生亦不灭。不常它当该是断,但它也不断,它说缘起法不常亦不断。你不要以否定了这一面就归到那一面。把这一面否定就归到另一面去,在逻辑范围之内可以这样表示。在逻辑世界里面,就是说,在可道说的世界,服从逻辑法则的世界里,是如此。在可道说的世界里,a的否定就是负a(-a),负a的否定就是a-(-a)=a。这是逻辑法则所控制的世界。这世界是科学的世界,也就是可道说的世界。但是说八不缘起的时候,不是把生否定变成灭,把灭否定变成生;也不是把常否定变成断,把断否定变成常;不能说同一,也不能说别异。一切东西在现实世界里有来有去,有来有去就是运动,一切东西在时间空间里运动变化。但它说缘起法不来亦不去。就是这样一种方式说缘起法,所以缘起法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那么,生、灭、常、断、同、异、来、去这些形式的念没有意义了,统统不能用。后来僧肇写物不迁论专门就不来不去说,文辞很美。《肇论》有几篇文章很重要,物不迁论》《空论》《般若无知论,都是站在空宗的立场,就是中观论的立场,发挥般若观照下之实相学。

常、断、同、异、来、去这些念都是属于希腊时候最广泛应用的存在、一、多、同、异,以及亚里士多德十范畴,下至近世康德的十二范畴,这些形式的存有论的念。但生、灭呢?生、灭不在西方那五个最广泛的存有论的形式念里面,也不在亚里士多德的十范畴之内,也不在康德的十二范畴内。但康德讲变化,讲变化要靠一个什么条件表示?要靠时间。生、灭就是靠时间来表象。没有时间,生、灭不能被表象,变化不能被表象。八不缘起所遮拨的生、灭、常、断同、异、来、去之八相,大体不能超出康德所说时间、空间、十二范畴。华严宗所说的缘起六义,是正面讲缘起法之总、别、同、异、成、坏之六相。讲法跟康德用在现象世界的讲法完全不一样。华严宗那个讲法是用诡辞的方式来表达,跟中观论八不缘起从否定方面表示的相同,不是依照那些形式念之定义来决定现象之定相。依照那些念之定义来讲,总就是总,是定名,一定的,总代表整体。别亦是一个定名,是这个整体里面的各部份。所以总决定量相的那个总量,别代表部分量,这是属于量范畴。由总决定现象的总体相,由别决定现象的分别相,不能乱的。但华严宗讲的那个总、别、同、异、成、坏,跟我们当定名看,有一定意义,一定应用的讲法完全不一样。它是用诡辞的方式讲,你们读我的佛性与般若便可明白。

华严宗那个讲法跟八不缘起通过遮诠的讲法相同,跟康德的讲法不相同。因康德是要说明科学知识,时间、空间、十二范畴是我们成功知识的先验条件。佛八不缘起”“缘起六义不是的说明知识,不是的成功知识。我把那些相关的文献提出来,你们可仔细理会。譬如,就来去讲,要了解不来亦不去,你们要读僧肇的物不迁论。就生灭讲,《中论专门有一偈说明生不可理解。那一偈就是: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知无生。这一偈专门破这个念,破生就是破灭。先形式地讲,生这个念不可理解,说不通,荒谬的。这个偈表面看起来是诡辩,但你很难反对它。诸法不自生,那么,不自生就一定是从他而生,我们平常对不自生的东西一定想到从他而生,但它说亦不从他生,你不要以不自生就是从他生。自生不成,从他生亦不成,那么,自他共,合起来可不可以呢?然自生不成,他生不成,合起来更不成了,所以说不共。如此说来,一切法不自生,也不从他生,也不共生,那么根本是没有原因啦,也不是没有原因,所以说不无因。妙就在这个地方。四个可能都不可能而佛最后说一句话:而生相宛然。四个可能无一可能,生根本不可理解,然而生相宛然。宛然是英文的as if。宛然好像是生,而实生不可理解。生相宛然是生相如幻如化。如幻如化就是虚假,不可理解。这是不是诡辩?从字面看,这是有点诡辩。

跟着这一偈而来的,佛有所谓至不至破、三时破,表面看,这都是诡辩。什么是至不至破呢?就是说原因是至于果呢?还是不至于果呢?它说两个可能没有一个可能,不至,也不不至,原因怎么能至于果呢?要是原因达到结果,原因跟结果是一,然原因跟结果是一,怎么能分别出这个是原因,那个是结果呢?所以原因不能至于果,至于果就是达到果身上,与果合而一。那么,原因不至于果,怎么能产生结果呢?那更不成。我们平常说因缘生,原因的力量可以达到结果。如果你这个原因根本达不到结果,你怎么能做它的原因呢?这个叫做至不至破。至不成,不至也不成,那么,因果关系就不能说明。这是佛的一个表面的形式上的诡辩。三时破是问:原因结果是同时存在呢?还是因先于果呢?或是因后于果而存在?然原因结果同时存在,你怎么能分别出原因、结果?那么,原因先于结果吗?先于结果,则未有结果,那里有所谓原因?或若说原因后于结果,后于结果,则结果已有了,何须你作原因?原因、结果不同时,也不前也不后,这三种说法都不通,这就叫做三时破。这些辩论表面看都是诡辩。

我举这些例子总起来是要说明龙树菩萨说八不缘起的时候主要作用不在用逻辑的诡辩方式来辩,他以名言的方式说出来显示这个诡辩的样子,实际上背后有一个般若智支持他,他的实意不是发自识的。显出来有诡辩相,很难落实,所以一定要通过后面的般若才能够落实,这句话才是对的。要从诡辩方面讲,你可以这样讲,我可以那样讲,你讲的什么一定对呢?

龙树菩萨说八不缘起表达的中观叫做般若学,《成唯识论唯识宗叫做唯识学。如来藏自性净心是心派,唯识宗是妄心派。妄心派是通过阿赖耶识来说明一切法,心派是通过如来藏自性净心来说明一切法,般若学缺乏对于一切法作一个存有论的说明这个问题。所以中观属于般若学,它什么缺乏这个问题呢?你要了解佛说般若,说般若是什么时候说呢?说般若的立场,主要作用在什么地方呢?不要像一般人所说龙树是空宗,只讲空,不讲有,这种望文生义的说法令人误会。说唯识宗是有宗,有宗不了解空,只了解有,其实唯识宗对空也了解不错,要说不了解空就不够资格讲佛学。平常的讲法不成的,没有了解。差别在哪里呢?这个问题就是对于一切法有一个根源的说明(original interpretation),这个根源的说明我们用世俗哲学的说法也叫做存有论的说明(ontological interpretation)唯识学。如来藏系统都有这个问题,般若学没有这个问题。

佛说法分五个阶段,五时说法,说般若是在第四时说的。第一时说华严,第二时说小乘,第三时说方等大乘,唯识宗、如来藏系统都属于方等大乘,在第三时已经说完了,到第四时才说般若经,以前那些法那些系统早诉你了,早说过了,当佛说般若时一法不立。因他早立过了。佛说如来藏那些经的时候,都是从心说明一切法,成唯识论是菩萨道,造论的根据在解深密经,这是代表唯识宗的经,这些都属于第三时说方等大乘,这是对于一切法作根源的说明。般若学对于一切法的根源没有说明,因这个问题在前三时已经说过了。

《般若经》本身一法不立,不正面说任何法,它的作用在消化,把一切法统统给你消化,用般若的精神来消化它,这是第四时说法。第五时说法华涅槃,这就是最后的圆。消化表示什么意义呢?佛用什么名词表示这个消化?就是融通淘汰,令归实相八个字。以前种种分别证的法,建立那些系统,不管大乘小乘,小乘有声闻、缘觉两个系统,大乘有唯识宗,有如来藏种种的系统。消化就是把分别建立的那些法加以融通,彼此融洽贯通,不要有冲突,而且淘汰,淘汰就是淘汰那些分别、执着,这就叫做融通淘汰。融通淘汰最后是令归实相,这是般若经的本质的作用。

令归实相这个实相是佛理解的实相,不是西方哲学归于最后的本体——上帝。也不是像儒家哲学最后归于天命不已,那是形而上的了解,佛不做这个工作。所以,令归实相的这个实相要按照佛的方式了解,就是归到《大般若经实相一相,所谓无相,即是如相”“不坏假名而说诸法实相。实相一相,就是只有一个相,这个一相就是无相,没有相,这个通过来了解,没有相就是如相是佛最高最美的一个念,因我们现实大体都不如,不如就是种种的参差,瞻前顾后,种种的差别都出来了,那叫不如不是建立任何东西,是把那个分别说的那些法那些差别统统消化掉,而归于实相,归于如相,这个是般若。所以,《般若经)的作用就是融通淘汰,令归实相。这个实相就是如相,这个如相不能用辩的方式表示。

辩的方式都是诡辩的立场,总结起来,佛那些辩表面看起来有辩相,但后面有个般若智和那个insight)来见那个如相,当它表现在文字上显那个诡辩相,实在是它后面那个般若智所见的那个实相如相的那个智慧来支持它。在如相之下,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这里可以用庄子的话,庄子很有这种智慧,庄子说逍遥自在,逍遥自在庄子怎么解释呢?就是无待,通过无待说明逍遥自在。那么,我们现象界有生有灭、有常有断,有所变化,都是有所依待。通过般若见那个如相,各性住于一世,不驰骋于古今的时候,就是每一个照体独立,这个就是无待。庄子说无待用漫画式的语言,说得很楚,不是用辩的方式说。庄子还说:朝彻而后见独大宗师)庄子不显诡辩相,庄子讲独化,独化无化相。我们平常说的变(changebeing都有变化相。庄子说朝彻而后见独,独就没有变化相,没有变化相就是逍遥自在,就是无待。庄子逍遥游》《齐物论都发挥这个意思。彻就是通,通了你就可以见独,见独的时候你就自由自在了。通过这个你就可以了解不生不灭。

常、断属于十二范畴的本体、属性,本体、属性是关系范畴,还有存在、不存在,存在、不存在属于质范畴,质范畴就是beingreality或者non-beingnon-being就是断。但缘起法不常亦不断,十二范畴不能应用,应用就成功知识,那不是般若的立场,那是识的立场。站在识的立场,十二范畴可以应用,应用就成功知识,就是有生有灭、有常有断、有一有异、有来有去。但是在实相般若观照下,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把时间、空间、十二范畴统统拉掉,就见如相。所以,通过那个辩论不可理解,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知无生。所以佛证无生法忍。佛最后最重要是证无生法忍,怎么能证呢?就是通过般若,通过般若的智慧才能证无生法,这个无生法证得,你才能堪忍。忍就是堪忍,你可以受得了,可以受得住这个法。最后你要证明,这表示这种法不是很容易懂的。

无生,儒家讲生生不息,所以,这是两个相反的智慧。生生不息靠道德的创造,靠天命不已无生法忍靠般若,从缘起法讲,完全不同的系统。假定我们不用诡辩的方式表示,我也不赞成也不诉诸实相般若,也不想见,用普通的分解的方式也可以说明。譬如,生、灭这两个念,我首先问这两个念是什么念?罗素分逻辑字和物相字,这个生、灭是逻辑字呢?还是物相字?生、灭不是物相字,也不是逻辑字。粉笔是物相字,指示一个东西。物相字,罗素又叫做完整的符号,譬如,abc等等叫做完整的符号,abc代表个体,它就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个体,不能拆开。生、灭不是一个完整的符号,不是物相字。那么逻辑字呢?逻辑字是虚字,allsome是逻辑字,中国的虚字之、乎、者、也、矣、焉、哉是逻辑字。生、灭也不是逻辑字。罗素还有另一个词叫做描述词,描述词叫做不完整的符号,不完整的符号可以拉掉,没有独立性,只是描述词。生、灭就是描述词。

天地间有一个东西叫做吗?我们只说有一个个体存在,我们并不说有一个东西叫做生,生是描述这个个体存在的状态。什么叫呢?什么叫存在呢?反面说,什么叫呢?有一个东西叫吗?死是描述一种状态,医生说心脏停止跳动就是死,心脏停止跳动是一种状态。什么叫存在?没有一个东西叫存在,存在是缘生的一种状态,也不生也不灭,这两个独立的念给拉掉了。这是通过我们逻辑分析的方法辩以相示,这种辩以相示还通情一点,还可以使人理解。那个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太诡辩了。

生、灭没有独立性,可以拉掉的。从可以拉掉一转就是康德的思想。康德说生、灭通过时间这个条件来表象,或者说,常、断、一、异通过十二范畴表象,没有时间、空间、十二范畴应用到现象来,生、灭、常、断、一、异、来、去统统不能讲。所以一转就是康德的范畴论。这个地方,佛这一套思想跟康德可以相通,康德的讲法是积极的讲,的说明现象,说明知识。佛这样讲是你破掉这个可以见独,见那个如相。佛的目的不在说明科学知识而是的超过科学知识。这都是帮助,统统不是那个般若实相。实相一相,所谓无相,即是如相。这个完全是一个直觉,这个直觉是从般若发的智的直觉。

罗素说,生、灭属于描述词,是不完整的符号,这是帮助你了解生、灭没有独立的意义。所以,一转就是康德的思想,任何现象不能离开时间空间,要时间、空间来表象,进一步要通过十二范畴来决定,这就是这个科学世界,这种思想不难了解,很可以说得通,佛见实相如相的说法一样说得通,就进一步了。这课讲了八不缘起,下一课再讲怎样通过唯识宗契接康德。不要从实相般若这里讲,通过唯识宗讲唯识,对于唯识的这个依他起如何应用不相应行法建立科学世界,建立俗谛,不相应行法就是范畴,那是正面的,那不在般若学里面。般若学是限制意义,它是破除这些东西。什么破呢?因这些它都在前三时说法讲过了,不相应行法这些法都给你讲过了,唯识系统它讲过了,心派如来藏系统它讲过了,第四时说《般若经》是融通淘汰,令归实相

那么,你通过这些了解以后,然后再了解佛在什么情形之下如何可以把这样的缘生的一切法,如幻如化而生相宛然的这一切法保得住呢?般若是见实相,见如相,见实相见如相不是这些法都没有了,一切法还是有。那么最后是讲圆,到圆就可以把一切法保住,这就是佛式的存有论,这种方式的讲法保住一切法,就叫做佛式的存有论,不是西方的方式,不是基督的传统,也不是儒家的传统,也不是道家的方式,道家没有缘起性空这一套。

牟宗三先生四因说讲演录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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