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饭格子里养蟋蟀还算不错的,下面垫些白纸,对蟋蟀对饭格子都有好处,它的另一好处是斗蟋蟀时很方便。饭盒里面把身藏的蟋蟀,要到开学,才移到别的各种各样的罐子里安身,我们没钱所以买不起专门用来养蟋蟀的才孑盆。待天气稍冷些,我们也会找一个跟盐钵斗差不多大小的泥罐子,在里面放些泥土,搞二三条通道让蟋蟀爬来爬去。再冷些的话就要找个密封性好些的罐子,在底下衬点棉花垫。有一年,我用这个方法把一条蟋蟀养到天已经很冷很冷了,它才在一个寒冷的早晨离我而去,我很是伤感。
入晚,听到蟋蟀鸣叫时,阿拉阿娘会跟我们说,蟋蟀在念经呢,它念的经叫蟋蟀经。我的祖母虽然是文盲,但是会念好多经,蟋蟀经她老人家也念给我们听过。我学没学过记不得了,但即使学过也肯定没学会。
有一年的夏末秋初,我在陈家桥的蟋蟀摊头上花五分钱买了一条蟋蟀,身子黄黄的,个头也不小,开的是八字牙,牙口也不小。我照例把它放在饭格子里养着,可惜它到我的手里以后就不肯开牙了。急得我找了蚂蚁来陪它,还搞了些小百脚逗它,还给它灌辣椒水。反正把它折腾得够呛,我也累得够呛。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这条虫果然不负我的厚望。先在自己的弄堂里拜大王,连斗了好几条虫,把它们俘虏了(斗败的蟋蟀不再属于它原来的主人,而是属于胜者)。这以后,我又带着这条蟋蟀到陈家桥附近和人家斗,斗进了一只黑颜色的、盖子略有些损坏的小和尚盆(这盆现在还留存着)。这是我的蟋蟀打斗史中最辉煌的战绩。这以后我到乡下去了,那里没有斗蟋蟀的,我很是失望,也十分无奈。再回到上海,没多少时间就遇到了自然灾难,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养蟋蟀啊!
好久以后,我才明白我所养的这条蟋蟀应该是山东黄虫,属于晚(秋)虫,在打斗方面属于迟到的晚来的,所以要好好养,急不得的。鉴于我的经验,我在以后的选虫当中,对于山东黄虫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