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声音
“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象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我几次引用这段话，又觉得很好的话基本是废话，比如老舍说：“今天比昨天更接近明天”，这话听上去是希望，实则也是凄凉，因为真正的好，活在当下，就是最好。
说三十年前月亮的人，若是仰头，有些许的睥睨，拍的照片就显得风致些，她的脸毕竟平庸，不止一点的平庸，改了正面素照，大概于人群中，谁也不会讶异竟有如许文笔的她，只当陌陌而过。然而，天底下到底不可能是高圆圆范冰冰之类写出了《倾城之恋》，倾国倾城的人大多凄凉，西施貂蝉昭君或是马嵬坡的杨玉环，多少霓裳羽衣，转头空，空悲切。
民国四大才女，不以容貌倾城立世，而民国四大美女中，林徽因、陆小曼既是才女也是风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而生活终究是生活，年轻时的月亮毕竟少了许多回忆，只记得那时的眼眸，其实抹去了那时的背景，移除那时的心境，执子之手，不过是场换季的凄凉，但我们要记得欢愉，事实上人生总是欢愉诸多，人们常抱怨不如意事常八九，若是事事如意，也就无需信仰拯救苍生了，而我愿意只记得快乐。
昨夜，红月亮。在几处公园的开阔地，几簇长枪大炮的摄影耐候族，等着月亮娇艳如眉，而后再掀起你的盖头来，此刻适宜播放帕尔哈提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同一个为什么，却有无数的心头缠绕。只记得年年的中秋如响铃，只记得几十年难遇的月全食狮子座流星雨如备忘录，其它的每一个有月亮的夜晚，包括有些时候黯然失色的它伴随着光芒四射的太阳，我们大多匆匆而过，没有讶异，更不会隔着辛苦路往回看，无论怎样，月亮总是在的，而无论怎样，那些街头的景致，我总了然，但也依旧陌生。
伴随伤感的，是只需“感受风感受存在感受窗外梦的气息”时的淡然拥怀，快乐可以安静若水，静数月华移履，原谅那些无常，得肺痨的却是林徽因。以及，“赖雅瘫痪在床时，是张爱玲为他伺候大小便。此时，那个患有严重洁癖的贵族小姐已经去向不明。”
“那一年是1995年。我在上班的路上，读到这个消息。我忘了自己当时想了些什么。回忆起来，这则消息在当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一个旧日的作家死了，仅此而已。《倾城之恋》之后的张爱玲，过着怎样的日子，对我们，并不重要。后来我才知道，她在公寓里死后好几天，才被邻居发现。她死的时候，家徒四壁。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一盏白炽灯泡，连灯罩都没有。没有书。包括她自己的书，以及她最喜欢的《红楼梦》。”
那又怎样？没有怎样。生活继续着，时间不会停顿，记忆不会删除，人生没有退格键，在长假之后的第一天，你还在那个无数次转角的路口拐弯，他还在那个无数次按下电梯按钮的门厅口沉默是金，即使有过想走就走的旅行，总是要回到原点，谁能想起三十年前的月亮。
201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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